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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回來,別理她。」男人的聲音從紗窗裡透出來,很低很沉,在夜裡格外清晰。

  男人?!

  舞衣的眼睛瞪得更大。

  「不行。」喜姨焦急地低語著,聲音有些兒喘,還伴隨悉索的布料摩擦聲。

  燭火沒點亮,門就被急忙打開,站在門前的女子烏絲半散,水眸朦朧。

  「有事嗎?」喜姨拉緊衣襟,力持鎮定,臉兒卻還是嫣紅的。

  「呃,我——」舞衣完全傻了。

  呃,她不曾見過喜姨這副模樣——

  另外,她也不曾見過喜姨穿男裝——

  大概是忙中有錯,屋裡一片漆黑,喜姨又急著來開門,所以胡亂抓了衣服就穿上。

  這會兒,她雖然衣著整齊,但穿的卻是男裝;仔細一看,還是件寬大得不像話的男裝,一向心思細膩的喜姨竟連這點都沒發現,可見方才屋裡情況有多「緊急」。

  兩個女人尷尬地看著彼此,一時之間誰也沒開口,氣氛有些僵。

  倏地,一張男性臉龐出現在喜姨背後,那人上身赤裸,單手一扯,就將喜姨拉進懷裡。

  舞衣眨了眨眼睛,確定自個兒沒看錯。

  那男人是烈叔呐!

  「放手!」喜姨連忙喊道,又羞又急,那語氣是舞衣從不曾聽過的。

  「你穿了我的衣服。」北海烈淡淡地說道。

  喜姨微微一愣,接著發出羞窘至極的喘息,昔日冷若冰霜的神態,跟她此刻的模樣,可是相差十萬八千里。

  始終不發一語的楚狂,挑著眉頭淺笑。

  「打擾了。」他點點頭,抓起過度震驚的妻子,掉頭離開院落。

  北海烈回以一笑,抱起懷中的女子,反手將門關上。燈仍是沒點上,悉索的聲音再度響起,可以想見,那件被穿錯的衣裳,大概沒三兩下就被褪下來了。

  走了百來步後,掛在楚狂懷裡的舞衣才有辦法開口。

  「天啊!」她最先吐出的,是震驚的歎息。「真的是喜姨?真的是烈叔?他們真的——」

  「真的。」楚狂回答,證實剛剛的場面,不是一場夢境。

  他的口氣,讓她狐疑地抬起頭。「你早知道了?」

  「隱約有猜到。」楚狂聳聳肩。烈叔看那女人的眼神,類似於他看舞衣的。

  她蹙起柳眉,有些兒不高興。這麼大的一樁事在她眼皮子底下發生,而她竟沒注意到。

  「為什麼我沒有察覺?」到底是在什麼時候,又是在什麼情況下發生的呢?噢,她好好奇!

  他再度聳肩,沒有回答,扛著她回房裡。

  驚訝的情緒淡去,舞衣再度陷入沉默,模樣很嚴肅。她撐著下顎,坐在桌邊思索著。

  娘曾經說過,幾位阿姨都受過男人的苦,才會遠離家鄉,逃來浣紗城。喜姨是被男人打得只剩一口氣,拋在山澗裡,幾乎要喪命,恰巧娘送貨經過,才救了起來。

  黑衫軍進城,喜姨反對得最是厲害,她對男人的態度,與其說是厭惡,不如該說是恐懼。其實,褪去那層冰霜後,喜姨可是個很美很好的女人啊!只要有人願意好好待她,消弭她心上的恐懼——

  看來,烈叔辦到了。

  許久之後,她抬起頭來望著丈夫,慎重地開口。

  「烈叔會好好待她的,對吧?」她問。

  他看著她,同樣嚴肅。「我信得過他。」

  烈叔是個重情義的漢子,這麼多年來,楚狂還是頭一次見到,烈叔對女人動情。這種男人,一生往往只動心一次,認定了,就是一輩子。

  舞衣笑開了,也願意相信烈叔。現在,她只衷心希望,喜姨也能得到幸福。

  「一切都會很順利的。」她喃喃說道,伸手擁抱楚狂,水嫩紅唇貼上他的頸項。她的心好滿好燙,充斥著好多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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