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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楚狂不是能接受拒絕的男人,他說出口的命令,就要求所有人服從。

  「楚將軍要我做什麼?」舞衣問。

  「抹上。」他轉過身去,寬闊黝黑的背部在她眼前一覽無遺。

  呃,抹、抹、抹上?!

  舞衣呼吸一室,險些喘不過氣來。

  老天,楚狂的意思,是要她動手為他抹藥?

  想到必須親手撫過他赤裸的肌膚,她的雙手開始顫抖,笨拙到極點,幾乎連藥盒都打不開。弄了好一會兒,她才在指上勻了金創藥,小心翼翼地觸摸他的背。

  黝黑的肌膚上有數不清的新舊傷痕,那群攻城的盜匪,在做垂死掙扎時,給他留了幾道傷。傷口雖然都不深,卻也道道見血,擱置了半天的時間,乾涸的血封住傷口,抹不上藥。

  「你不痛嗎?」她小聲地問,從衣袖裡掏出錦帕,潤濕布料後,用最輕最輕的動作擦去血漬。

  「小傷。」他聳肩,略微側頭,看向那雙在肩上忙個不停的小手。

  她的手很軟,輕盈柔嫩,挪移時會有淡淡的香氣。他無法確定那陣幽香是來自她的衣裳,還是她的身子。

  舞衣專注於為他療傷,緊張的情緒倒是去了大半。拭去血跡後,傷口潮濕,難以上藥,她沒有多加思索,撩起翠綠的衣袖為他拭幹水滴。確定傷口乾爽後,才仔細抹上金創藥。

  柔軟的觸感令人平靜,像陣暖暖的春風,拂過傷處時,神奇地將痛楚消除。他像只難得馴服的野獸,在她的觸摸下,舒服得幾乎要歎息。

  他有些詫異,驚訝於她的溫柔,也驚訝於她的大膽。尋常女子見到他,不是嚇得瑟瑟發抖,就是跟那丫鬟一樣昏厥倒地,哪裡還敢上前來,聽命為他敷藥?而她卻彷佛不受影響,那雙清澈的秋水雙瞳裡,看不見半分的恐懼。

  「你知道我的事?」楚狂問道,高大的身軀往後仰躺,閑靠在浴盆邊緣,享受著柔嫩的小手在身上滑過的感覺。

  舞衣點頭,仍舊忙於敷藥,連頭都沒抬。

  「家兄曾經提過。」

  「方肆怎么說?」他挑起濃眉。

  「說你是良將,是好人。」

  「好人?」濃眉挑得更高,俊臉上浮現一絲自嘲的笑意。

  縱橫戰場數年,蠻族們提起他就嚇得腿軟,好人這兩字從來就跟他絕緣。

  已經翹辮子的方肆,是個瘦弱的男人,平時沉默寡言,但每次戰前會議時提出的計策,又讓人不得不心服口服。楚狂領著黑衫軍,靠著方肆的計策,將蠻族們打得落花流水。

  方肆體弱,無法領兵出陣,幾次身陷險境,在千鈞一髮之際,都是由楚狂搭救。大概是信任楚狂為人,也是為了報恩,才會在病危時托婚,把舞衣跟浣紗城託付給他。如此美麗的小女人,加上富可敵國的大城,任何人看來,都會認為是份求之不得的大禮。

  只是,方肆送上的這份禮雖然貴重,卻也棘手得很。

  楚狂察覺得出,那些女人想阻止這樁親事。要黑衫軍們休憩,只是緩兵之計,她們不希望他跟方舞衣成親。

  「除了方肆外,你還有其它親人嗎?」楚狂想起大廳裡,那些圍著她團團轉的女人們,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父母雙亡。目前只剩個弟弟,名喚小七。」舞衣垂下眼兒,沒有看他。

  「人在哪裡?」

  「目前在錦繡城,為了絲綢買賣,跟胡商們談判去了。」

  「領著城民對抗盜匪的人不是他?」他望著她,黑眸裡閃過若有所思的光芒。

  「不,城民們訓練有素,早組成護衛隊,遇到危難時刻自會有所行動。」她說著謊話,略過英勇事蹟沒提。

  呃,楚狂大概不會想娶一個彎弓殺敵的悍婦吧?為了避免嚇壞他,她決定先保有一些秘密,等日後時機成熟,再慢慢跟他說。

  她頭兒垂得更低,正在思索著,該如何圓謊時,男性的手臂伸來,倏地扣住她的下顎,強迫她抬起頭來。

  舞衣別無選擇,只能抬頭望進那雙深邃的黑眸裡。

  他的手仍是濕的,帶著異樣的熱燙,他的體溫從兩人接觸的那一點,直沁進她肌膚裡,好不容易褪去的紅潮,這會兒又湧上雙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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