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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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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呼吸的賈易,又驚又怕的想著。 那張可怕的臉,就近在眼前,明明就是那個,早該在土裡腐爛了的夏侯寅。他絕對不會認錯,那張臉上的每條鞭痕,都是他打上去的,就連那顆眼珠,也是他親手挖出來的…… 是惡鬼來索命了! 賈易的腦子裡,最後只閃過這個念頭。接著,就聽到喀的一聲,他的喉骨被捏碎,整個人抽搐了幾下,腦袋一偏,再也不動了。 死去的時候,他的表情扭曲,充滿了難以言喻的驚恐。 丟下賈易的屍體後,夏侯寅站起身來。一聲痛極的呻吟,傳進他的耳中,他匆匆轉過身來,那股銳利得足以傷人的殺氣,在望見她的時候,才消失得無影無蹤。 「畫眉!」 她蜷縮在冰冷的泥地上,臉色蒼白,緊抱著肚子,發出低低的呻吟,腿間的濡濕已轉為黏膩。 「我……我……」她睜開眼睛,虛弱的喘息著。「我要生了……」胎兒即將足月,但是馬車的奔馳、賈易對她的暴行,都已讓她動了胎氣,這孩子要提早出世了。 夏侯寅的臉色,霎時之間,也變得跟她一樣蒼白。 「我帶你回城裡去。」他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抱住她,仿佛捧在手中的,是他今生最愛的珍寶。 畫眉虛弱的搖頭。 「不行,來不及了。」她的羊水早就破了,痛楚一陣比一陣強,像是要將她撕裂。現在的她,幾乎無法移動,更別說是趕回城裡了。 夏侯寅心急如焚,抱著她的雙手,無法克制的顫抖著。他看見她裙下的血跡,那些鮮血,不斷由她腿間漫出,濡濕了她的裙子,還有他的手。 她在流血! 孕婦生產,會流這麼多血嗎? 聰明如他,此刻竟然完全無法思考。他顫抖的深吸一口氣,靠著殘餘的理智,觀察著四周的地形。 寧靜的夜色中,傳來細微的流水聲。 夏侯寅小心翼翼的抱著她,穿過一片蘆葦,來到一彎小河旁。他砍掉一片蘆葦草,鋪在地上,再脫掉身上的衣服,才扶著她躺下。 月光之下,她因為疼痛而蒙矓的雙眼,透過貼在額前被冷汗浸濕的發,瞧見了某些東西。 她喘息著,瞪大了雙眼。 只見夏侯寅的背上,滿是數不盡的刀傷、鞭傷,那一條一條的傷疤,撕裂他的肌膚。他的背上,幾乎看不見一處完好的皮膚。 當他轉過身來時,前胸的傷痕,甚至遠比背後可怕! 除了刀傷與鞭傷,他的胸口還有烙鐵留下的,詭異而可怕的烙痕。烙痕在黝黑的肌膚上,形成醜陋的皺摺,每一道痕跡,都是那麼猙獰、可怕…… 天啊! 畫眉的肚子疼著,心口更是痛著。 一顆顆的淚,像是斷線珍珠般滾落,她顫抖的伸出手,想去觸摸他身上的傷,但一陣更銳利的疼痛,再度襲擊了她。 夏侯寅來到她身邊,將落淚不已的她,抱入滿是傷痕的胸膛。 「噓,別哭。」他吻她的發,握著她的手,仿佛將他餘生的全部柔情,都傾注在每一個撫觸、每一個輕吻中。 「他們竟然這麼對待你……」 「都過去了。」他輕描淡寫的說道。 畫眉張開嘴,還想說話,但逸出口唇的,卻只剩下呻吟。她偎進他懷中,因為劇痛而顫抖。 「我在這裡。」他懷抱著她,向她,也是向他自己保證。「你不會有事的,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陣痛。 愈來愈密集。 她握緊了他的手,感覺到下腹的壓力愈來愈大。她全身緊繃,痛得仿佛所有的骨頭,都因為過度用力而分開。 痛。 好痛。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她呻吟著,依靠著夏侯寅,汗跟淚都像雨一般落下。 意識愈來愈模糊,她只聽得見,他靠在她耳邊,用嘶啞而顫抖的聲音,不斷的跟她說話。 「撐住。」 「畫眉,為我撐下去。」 「你還沒看到,我為你造的院落。」 「畫眉,我愛你……」他的聲音,顫抖得幾乎無法成語。 她勉強睜開眼,望著那張蒼白的臉,張開毫無血色的唇,輕輕喚了一聲:「虎哥──」 下一瞬間,痛楚到達頂端。 她像是被撕裂了。 「畫眉,撐著,求你撐著。」他緊抱著她,看著她血流如注,語音嘎啞的喊著:「你死了我也不會獨活!你聽到了沒有?我不會獨活的!」 畫眉發出一聲尖叫,下腹的壓力,像流水般化開。她頹然軟倒,蒙矓中只聽見,身旁傳來嬰兒的啼哭聲。 「畫眉……畫眉……」 他的呐喊在耳邊迴響著,下一瞬,她只覺得眼前一黑,所有的畫面、聲音,全部消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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