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典心 > 黑豹的牡丹 | 上頁 下頁 |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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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豔容有些局促不安。 「那麼,那我們先出去。」她忐忑的說道。 「不用。」黑仲明拎起厚重的玻璃酒瓶,將瓶內琥珀色的液體,倒進水晶酒杯裡。 門外,一個唇邊留須、身穿西服、戴著眼鏡,年約四十的男人走了進來。他一進書房,瞧見房裡的兩個女人,先是微微一愣,接著很快就轉開視線,不敢多問,更不敢多看。 宋三爺看著原木大桌後,正在喝酒的黑仲明,咽了咽口水,問道:「先生,您找我?」 「坐。」他不答話,反倒指了指桌前那張椅三爺推了推金邊的眼鏡,緊張的拉開椅子。 韁硬的坐下。 黑仲明瞧著他,擱下水晶杯,一手擱在扶手上,一手曲起撐著下巴。「你不知道,我找你做什麼?」三爺臉色發白,卻還是舔了舔乾澀的唇,硬著膽子,試圖擠出一絲微笑。「不知道。」黑仲明拉開抽屜,拿出了幾本冊子,丟到桌上,挑眉問道:「這些呢?你也不清楚?」看著桌上那幾本賬冊,三爺整個人為之一震。 那幾本冊子,都是他的私人賬冊,是他親筆紀錄的,也只有他才曉得有這幾本私帳;照理說,它們應該都好好的,被他鎖在保險箱裡才是,怎麼會被黑仲明拿到手? 瞪著眼前的男人,三爺耳裡轟轟作響,臉上血色盡失,光潔的額頭上,滲出了冷汗,他慌張的解釋。 「我不知道先生您從旁人那兒聽來了什麼,但是我絕對沒有——」話還沒說完,只見黑仲明什麼也沒說,只是微眯著眼,舉起了手,伸出食指,他的語音就不自覺梗在喉中,再也吐不出半個字。 「我只問你一件事。」他一手仍撐在下巴上,冷冷的、淡淡的,瞅著汗如雨下的宋三爺,開口說道:「上個月二十,貨倉失火的那天晚上,你人在哪裡?」簡單的幾句話,卻教三爺全身顫抖,面如死灰,幾乎連呼吸也停了。 書房之中,一片死寂。 豆大的汗珠,滑落三爺的額際。 黑仲明往後靠在椅背上,一雙如刀的冷眼,依然盯著他瞧,薄唇吐出冰冷的字句。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刺人的寒意,從脊椎爬了上來,三爺抖顫得如風中落葉。 這八個字,已經宣判了他的死刑。 盜竊幫內財物者,死! 更何況他還是監守自盜,罪加一等! 「念在你替幫裡拚了二十年,我給你一個晚上還錢。」黑仲明冷眼瞧著他,慢條斯理的說道。 「你自己好好看著辦。」看著主子無情冷酷的面容,那一瞬間,三爺就已經知道,自己肯定活不過明天。 他因為賭、因為貪,忍不住汙了幫裡的錢財,偷了一次之後,就無法罷手,甚至還在貨倉放火,藉以掩飾他的罪行,把虧空的財貨,都推給火災。 而他私賣貨物,轉手得來的金錢,也老早被他賭光了。 爺雙眼無神,頹喪的垂下了腦袋,顫抖的站起身來。 還? 他苦笑著。 拿什麼來還呢?那筆款子大得驚人,就算給他一百個晚上,他都還不出來,更何況是一個晚上? 他只剩爛命一條而已。 或許,他應該要試著求黑仲明寬限幾天,但這小子分明是要他死,跟在黑仲明身邊那麼久,他從未看見,這人饒過誰。 心念電轉問,驀地,三爺把心一橫。 他迅速掀起西裝外套,把手伸到腰後,掏出了慣藏的手槍,瞄準書桌後的男人——槍聲響起。 同時,一聲慘叫,回蕩在室內。 「啊!」鮮紅的血,飛濺到半空,有幾滴甚至潑灑到年輕女子的臉上。 即使是見過不少場面的白豔容,也因為這血腥的景象,掩面尖叫了一聲。 只見,三爺原本持槍的手,多了一支銀色的拆信刀。那刀狠狠的釘入了他的手腕,只剩刀柄仍顫動著,可見力道之猛烈;他手中的槍,則早已掉到地上,左輪手槍落地時,走火射出一顆子彈,擊穿黑仲明身後的落地玻璃窗。 三爺緊握著血流如注的手,滿臉都是驚恐。 黑仲明仍是面無表情的,坐在那張大皮椅上。 他平靜如常,冷冷的看著一切,仿佛不曾在那危急的刹那,射出那把純銀的拆信刀。 「你還有十個小時。」他瞧著桌前那傢伙,揚聲道:「老張。」管家老張聽到叫喚,這才開門走進來。這屋子裡太常出現見血的場面,他早就習以為常,對這血腥的景象,完全視而不見,只是躬身詢問: 「先生,有什麼吩咐?」「把他丟出去,別弄髒了我的地毯。」「是。」老張一拍手,書房門外立即走進來兩個人,迅速的架住受傷的三爺。 「做什麼?放開我——黑豹!你不能這樣對我我從你父親還在的時候,就已經在幫裡了……給我個機會!給我個機會啊……」三爺掙扎著、抗議著,淒厲的叫喊,回蕩在屋裡。隨著他被人拖走,那嘶喊聲也愈來愈遠,最後再也聽不見了。 書房的大門,再次被管家緊緊關了起來,房內再度陷入沉寂,只剩下白豔容緊張的呼吸聲。 桌後的男人,態度依然輕鬆,像是才剛剛吃完早餐,而非經過一次襲擊。 他慢條斯理的,將有些微松脫的右手衣袖,重新卷折好,再度將注童力放回年輕女子身上。 卷好衣袖後,他站起身來,緩步上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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