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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她眨了眨眼,輕悠悠的一歎。那聲歎,讓嫩綠的水草瞬間都枯黃,原本躲藏的水族都急匆匆上前,趕忙獻上安慰。

  「姑娘,好端端怎麼歎氣呢?」

  「是啊是啊,是誰惹惱了您?」

  「您快說出來,讓黑龍去逮惹你不順心的傢伙。」

  出一張嘴容易,難事還是要交給別人去辦,才稱得上明哲保身。

  一旁的黑龍眯起眼,瞧見那些平日畢恭畢敬,忙著奉承他的水族,才一轉眼的功夫,就忙著殷勤的侍奉姑娘去了,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裡。

  該死!

  屬於他的水潭也被這個女人輕易闖入,而她還一臉無辜。

  水族圍著姑娘又哄又勸,密密麻麻擠成一圈。雖說同是硯城的居民,但它們久居水潭,要見到木府的主人、硯城的主人,可不是容易的事呢!

  唯有豔紅的鯉魚,始終守在他身旁,不離不棄。

  姑娘雙眸看來,故意先瞧瞧他,才又望瞭望紅鯉魚。

  「見紅。」

  姑娘喚著:「別老是守著他不放,你也過來陪陪我。」

  她眼裡有著作弄的笑意。

  紅鯉魚翻身輕轉,化為年輕女子,衣裳豔紅中帶著金色,飄蕩在身後有數尺長。見紅福了福身,態度恭敬,卻沒有過去。

  「您身邊太擠,實在不缺我一個。」

  她輕描淡寫的說,仍停在原處。

  「是了,黑龍身邊空空蕩蕩,你才會一直陪著他,對吧?」

  姑娘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你真善良,就連他被封印的百年,你也同情他的無用,總是伴著孤伶伶的他。」

  瘡疤被揭,黑龍眼角微微抽搐,沒等見紅回答,逕自粗聲低咆:「少廢話!」

  他瞪得眼都紅了。

  「說出你的來意。」

  姑娘笑得很無辜,根本不像是剛用言語,輕描淡寫的戳痛別人滿身傷。

  「喔,是這樣的,我起來到現在還沒喝上一口熱茶,更別說是任何熱食。」是可忍,孰不可忍?

  黑龍怒火沖腦,即便在水中也七竅噴火,烤得背對他的螃蟹、蝦子,都燙得一身紅,慘叫著直喊好熱好熱,潛進冰涼的軟泥中冷卻。

  「你要我去幫你泡茶煮飯?」

  他不可思議的大叫。

  姑娘搖頭。

  「當然不是。」

  她花容失色,像是聽見最可怕的提議,小手輕搖,把他的話隨著水流撥開:「你泡的茶、煮的吃食,怎麼可能入得了口?」

  雖然不必下廚,他卻高興不起來,心裡憋著滿滿怒火,覺得被這個女人看得更扁。

  「木府裡頭不是多得是人可以伺候你嗎?」

  每次去木府,就能看到灰衣人忙進忙出,又是端茶、又是送膳食,把她服侍得舒舒服服。

  「我來找你,就是為了這件事。」

  她兜兜繞繞,到這會兒才說到正事上,彷佛一點兒也不著急:「我剪的灰衣人,昨天夜裡全被火燒得一乾二淨,府裡到處都是灰燼。」

  沒人喚她起床梳洗,她睡得特別遲,起床後更沒丫鬟幫忙梳洗更衣,讓她什麼事都要自個兒動手,不方便極了。

  「貓頭鷹日夜顛倒慣了,撐著白晝不睡,吿訴我,昨夜木府裡的火全像聽見召喚似的,一致往門外跳去,灰衣人想去攔,就逐一被燒成灰。」

  說完這些,困到不行的貓頭鷹就砰的一聲,倒地昏睡過去。

  「是公子所為嗎?」

  黑龍猜測,濃眉緊擰。

  他對前一任責任者沒半點好感。縱然封印已解,當初釘住他的七根銀簪已碎,但只要想到公子帶著笑容,無情的深深踩踏,他仍會覺得一陣痛。

  當然,這並不是說他對這任的責任者抱持有多大好感。

  他只是受制於她,不得不忍受而已。

  「就算不是他親手執行,應該也跟他脫不了關係。」

  她歪著頭,紅唇別彎,小手愉悅的一拍:「所以,這件事就交給你處理。」

  相較于姑娘的理所當然,黑龍的濃眉跟長須亂扭,打了一個又一個歪七扭八的結,一個比一個複雜難解。

  「為什麼是我?」他質問。

  清麗的臉上露出些許同情,紅唇一字一字慢慢吐出,像是在教導無知的孩童。

  「因為,水能克火。」

  她湊過來,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水族們都聽見:「你該不會不知道這點吧?」

  黑龍瞪著她,在腦子裡幻想著,能用千千萬萬種方式,讓她死上無數遍。

  「再者,我是找事情給你做,讓你能有機會再拿回一片鱗。你可別辜負我一番好意啊!」她笑得很開心。

  「記著,要留活口,帶到木府裡來。」她囑咐著。

  提起恨事,他險些把牙咬斷。

  因為得罪姑娘,他堂堂龍神竟被刮去全身鱗片,被她恣意使喚,完成一件事情才能換回一片鱗。如此下去,不知何年何月何日他才能換回所有鱗片,不用再纏著這些礙事的藥布?

  「啊,對了。」

  姑娘像是突然想起,又像是刻意籌謀:「別說我又讓你孤伶伶,怪可憐的,這次你記得把見紅帶上。」

  說完,飄蕩在白嫩頸間的一絲發,被某股力量猛地一抽,從水中被扯離,如飛箭般破水而去,很快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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