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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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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關靖說的沒錯,一旦感染蔓延,病死的人數,會遠遠超過景城人口的總數。 所以,他不可能等待,也不能冒險。 他斬草除根,斷了寒疾擴散的可能性。 景城,永遠等不到春天了。 她的淚水,無法融解厚厚的積雪,更無法讓氣候變暖,暖到寒疾因熱而逐漸消失,讓那染了寒疾,也能倖存的三成人數,活到春暖花開,再見桃花綻放。 淚水,無聲滴落。 她的淚水,只能濡濕她自己的臉。 *** 一個多月之後,雪災終於緩解。 當災情被控制住,確定道路通暢、各城食糧,還有春耕的種糧都儲備足夠後,關靖才帶著大軍,再次開拔,浩浩蕩蕩的返回鳳城。 她也跟隨大軍,回到鳳城。 而且,彷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般,她又被安排回到關府,住回她離開之前,就住進的那間,屬於關靖的院落,孤單的待在那兒。 關靖沒有回房。一如先前,婢女所說的,他留宿書房的日子,從往日到如今,都遠比回院落來得多許多。 這些日子以來,她日日夜夜都在掙扎,是否該殺了關靖,但是,卻從來無法有個答案。 要是她殺了他,還有誰能阻止,即將來到的動亂、列強來犯? 這一回,戰爭會維持多久? 五年? 十年? 或是,再一個百年? 南國高官,哪一個人在乎,百姓們的死活、國力的強弱?她在侍衛的護送下,搭乘馬車入城的時候,還看見城牆上,被鑲上了金、包上了銀,更全部包裹著昂貴的紅色絲綢,準備慶賀二十幾天後,皇上的生辰。 過年、元宵、賀誕,無數的節日。 放煙花、喝春酒、吃元宵,邀請年過八十的老翁,大擺千叟宴,各種可以節省銀兩,卻要花錢如流水的花樣。 鳳城從上到下、裡裡外外,都耽于逸樂、夜夜笙歌,重溫紙醉金迷的舒服日子。 南方運來的絲綢,茶葉、瓷器,以及各式各樣的美味珍饈、奇珍異寶,所有節省之令實行時,許多年都不曾在鳳城裡出現的奢侈品,關靖才離開多少日子,全都再現蹤影,還大剌剌在華麗的店鋪裡販賣。 短短的奢華,浪費先前多久的儲蓄?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縱情多麼快樂,人人都心花怒放、享樂得欲罷不能,反倒更顯得,處處提命節省的那個人,是多麼的煞風景。 關靖,就是偏要當那個角色。 這個男人,可以殺嗎? 她真的膽敢背負,殺他的後果,賭他的預言,是不是真會成真? 但是,要是不殺他……可以不殺嗎? 可以嗎? 沉香不知所措,惶惶難安,看不見關靖的時候,她想著這個問題;看得見關靖的時候,她更無法忘了這個問題。 回到鳳城之後,韓良還讓人,在大廳的垂簾後,為她擺放了一個位子,讓她親耳去聽、去看,關靖的所作所為。 先前,復仇佔領她的身心,現在她真正認真的,聽見、看見他在做的事情,心中的駭然更深了。 每日醒來,他就在寫著,那些治國大策。關府門外,又見大排長龍,百官再次登門,文臣武將沒有一個敢缺席,累積下來待辦的事,堆得像山一樣高。 「中堂大人,滬城海水倒灌,氾濫成災。」 「派人疏導洪水,鄰近幾城的河道,同時一起修築,還有,追究修築堤防的官員失職之罪。」 「中堂大人,皇上想要廣納美女,甄選嬪妃。」 「不行。」 「但是,大人,皇上心意已決。」 「我明日進宮,會勸阻皇上。」 「大人,沉星江出海口處,兩岸港口的城鎮,藍圖已經繪製完畢。」 「呈上來。」 「是。」 「退回去重繪,兩個港口,一個進、一個出,告訴繪製藍圖者,規模要再擴大五倍。另外,加強兩港航運,開始構想,該如何建造跨江大橋。」 「沉星江出海口處,寬闊難見彼岸,要建造跨江大橋,恐怕難以達成。」 「不須建在出海口處。」 「請問大人,那該建造在何處?」 「漢陽的龜山,與武昌蛇山,最是適宜修築大橋。先將南北兩岸,通往漢陽與武昌的官道拓寬十倍,等到大橋修築完畢,就能靠這兩處來通運。」 「是。」 旱災、水災、饑荒、疫病,眼前的難關。 蓄水、防洪、建港、造橋,將來的建設。 都由關靖指揮監督。 越州的刀劍、吳州的戰甲、武曲的鐵弓、庫庫諾爾的汗血寶馬,軍隊所需的兵器與馬匹。 毫州的藥物、夾江的紙張、會昌的藤器、蕪州的魚米,百姓所吃穿使用的各種物資與糧食。 關靖對這些的瞭解、注意,比他自己吃進嘴裡的食物、穿在身上的衣裳,更為的講究且計較。 雖然,她早就知道,整個南國,其實都是他在治理的。但是,現在她更清楚,南國需要他,北國也不能沒有他。 我做我該做的事,擔我該擔的。 所以,他才對景城射了第一箭。 她逐漸看清了。 仙選擇走的,是一條最難走的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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