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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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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齊聲應和。 「遵命!」 隨即,那高大的背影,消失在大門外。偌大的大廳裡,只剩下被煙霧層層鎖住的沉香,無法動彈的站在原地,深深愕然著、不解著。 這個男人,心中到底在想著什麼呢? 雖然,關靖命令先鋒部隊與北國奴先行,但其餘各將也不敢懈怠,嚴格點名校閱,僅僅數日的時間,當道路疏通的消息傳來時,關靖率領的軍隊,就要在翌日清晨出發。 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軍隊就能集結完畢,代表著南國的軍隊,始終都維持著備戰狀態。 在管理政事的同時,關靖對於軍隊的管束,更是嚴格。 出發前一夜,關府內外,氣氛凝重。 奴僕們忙著拿出,關靖親上戰場時,所用的兵器、馬鞍與鏡甲等等。攻打北國一戰,雖然已經相隔十年有餘,但是這些器物,依舊煥然如新,絲毫沒有蒙塵。 連奴僕們,也勤於擦拭、保養這些器物,多年不敢疏忽。 沉香望著那些,一件件送入花廳裡,擺放妥當的兵器。每一樣兵器都閃著寒光,只是看著它們,她就遍體生寒。 她深深記得,這些兵器雖然光亮無比,連半點塵埃都沒沾上,但是它們曾經都染過無數人的鮮血,奪過無數人的性命。 鮮血被擦拭乾淨了,但是,記憶猶新。 兵器,到底只是器物。 使用這些兵器,去殘殺百姓的那個人,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 兵器刺眼的寒光,隨著燭火的搖曳,一次又一次的照耀著,她蒼白的美麗臉龐,光芒在她的雙眸中,一次又一次的閃爍,像是一句又一句,無聲卻嚴厲至極的質問。 你忘了嗎? 你忘了嗎? 你、忘、了、嗎? 沉香緊咬著唇瓣,直到嘴中嘗到了,血腥的氣味。 血的味道,讓回憶更鮮明。 你忘了嗎? 忘了那日血流成河、遍地屍首,忘了滿臉、滿手、滿身,全都沐浴著,父母兄姊、親朋好友的鮮血時,血液的溫度與腥甜? 你忘了嗎? 忘、了、嗎? 那些質疑的聲音,彷佛是慘死在兵器下的亡魂,一再的呐喊。 不! 她伸出手去,探向桌上的香匣,更用力咬著唇瓣,讓舌尖重溫著,血液的腥甜。潤潔的雙手,取了一樣又一樣的香料,逐一磨碎。 她沒有忘! 從來都沒有忘。 所以,她才會來到關府,來到關靖的身邊。 隨著香料逐一被磨碎,她原本紊亂的心思,在兵器的陣陣寒光下,終於漸漸恢復清明。 她不該迷惑的。 即使,關靖明日就要出發,前去救助,那些一被積雪圍困的十六州,也不能改變他曾經率軍,在那片土地上,殘酷殺戮的事實。 他是什麼樣的人。 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他趕去救援,沉星江以北十六州饑民,是為了什麼。 這些,都與她無關。 她接近關靖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 「在想些什麼?」低沉的男性嗓音,突然在她耳畔響起,驚擾了她的專注。那聲音靠得太近,驚得她手裡的香料,頓時散落滿桌。 沉香轉過頭去。 更教她駭然的,是她心中所想的,那個曾揮舞兵器,殺害無數性命的男人,就近在眼前,用那雙深幽的黑眸,望進她的眼中。 是關靖。 她呼吸一窒。 每次,當他這麼看著她時,她就會覺得,自己的來意、自己的目的、自己的秘密,全都會被他看穿。 粗糙厚實的大手,輕輕撫上她的臉兒。他看了看,桌上那些已經磨好,以及尚未磨好,還有無序散落的香料,眸光變得更溫柔,薄唇上彎起憐惜的笑。 「夜這麼深了,你卻還在為我研磨香料?」他坐上另一張椅子,伸出那一雙,曾經殺害過無數人的大手,將她嬌弱的身子,拉到腿上坐著。「婢女們說,這幾日我忙於軍務,你也不眠不休,甚至連飲水與用膳都疏忽了。」 她竭力克制著,不要在他腿上顫抖,同時也要努力著,不要在他懷中僵硬如石,避免引起他的懷疑。 長長的眼睫低垂,燭光在她雪白的小臉上,映下兩彎暗影,一如往常的,掩蓋她真正的思緒。 「敢問大人,您這趟遠行,需要多久的時間?」她輕聲問著,燈下的容顏婉約清麗,美得動人心魄。 「難說,要視災情而定,但是大軍來回,至少得要一個月左右。」關靖輕撫著,她絕美的輪廓,淡笑而問。「你捨不得我?嗯?」 她的回答,很柔,卻也很堅定。 「是。」 的確,她捨不得他。 太捨不得了。 大軍遠行,女子不能隨行。有了這道嚴苛的律令,她勢必無法跟隨關靖,不再能守在他左右,如此一來,她就不能為親自他焚香,精准的控制香料的比例…… 她抬起頭來,迎視關靖的雙眸,心頭卻驀地一緊。 是的。 她捨不得他。她能夠確定這一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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