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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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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美國佬,地震了耶,快逃啊!」她站在床上誇張地搖晃,把床搖得不停震動,但他還是連腳趾甲也沒動一下。 「喂!你是死豬啊!我求求你動一下,好不好?」她乾脆趴在他背上,對著他的耳朵大吼大叫。她一屁股壓在他身上,但不知是否能見效,她足足比他矮了三十公分,輕了三十公斤。 他總算是皺了一下眉頭,她暗自喜一下,但立刻她就高興不起來了,他象牛翻身一樣,把嬌小的她擠到床下。她摸了摸摔得烏青的屁股,恨恨地說:「好,算你狠,連睡著了也要欺負我!」 她下定決心,像個復仇女神般地爬上床,用盡吃奶的力氣,狠狠地推推睡得像個木頭人的宇軒。她像愚公移山似的,一點點地把他推向床的邊緣,最後總算大功告成,睡得不醒人事的柯宇軒砰地一聲跌到床底下。 她拍了拍手,開心地笑了,想到他明天一定全身筋骨疼痛的樣子,她就樂不可支。她得小心一點,免得等一下太開心了,在夢中得意地笑出來。 那一天早上,兩個人從旅館走出來後,各自帶著兩個明顯的黑眼圈。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宇軒固然一夜沒睡好,秦婉卻也被他打的呼嚕聲吵了一整夜,無法成眠,雖然如此,她一看到宇軒頭痛欲裂的樣子,氣就消了不少。 她父親看她暑假期間沒事幹,就派給她一個任務——教柯宇軒學中文。所謂「中國人也,不可不懂中文」,雖然他只是半個中國人。 他們兩人一聽到這個命令都頭痛地歎口氣。 花了一整天的時間,他的進度卻只停留在「aoe」 「笨死了!『aoe』和『ABC』明明就不一樣嘛!怎麼不會分辯呢?」她已經邊罵邊教了他——整天。 「聽起來都一樣啊!」他只敢小聲地喃喃自語。 她挑高一邊眉毛,表示她聽到了。 「啊!不一樣,不一樣,非常不一樣。」他趕緊討好地說。 他在美國學的是拼音系統,哪來這麼多奇怪的捲舌音。 「算了!今天到這裡就好了。我帶你出去逛士林夜吧!」她很高興他也有這麼笨的時候。 到了士林夜市,宇軒顯得很興奮的樣子,他看到一些比較新奇的東西就停立不動,端詳半天。 「臺灣的東西真好吃。」他吃完了鐵板燒、炒花枝羹、蚵仔煎以後,手上還拿著一盒狀元糕,邊走邊吃。 看到路旁有人賣耶子奶和麥苗汁,就把秦婉叫住,「等一下,秦婉,我要喝那個綠綠的東西。」 「那是麥苗汁啦!你的胃會撐破的。」她怕等一下還要買胃散給他吃呢! 「我要喝。」他像個小孩般堅持,她只好乖乖地去買了。 「哇!有人在賣烤玉米耶!」秦婉好久沒看到烤玉米的攤子了。 「在美國,我有『五元六支』玉米呀!」宇軒一邊滿足的地喝著麥苗汁,一邊說著。 「什麼是『五元六支』的玉米?」她不解地問。 「就是很多顏色的玉米啊!」他俯視秦婉,很得意他會用成語。 「『五元六支』?不是啦!是『五顏六色』啦!」她撲哧一聲狂笑起來。 「別笑了!除了『五顏六色』我還會兩個成語呢!」 他像想扳回劣勢似的,趕緊補充道。 「哦?哪兩個?」她勉強忍住了笑。 「一個是『酸甜苦辣』。」他很吃力地說著。 「『酸甜苦辣』?那麼我只剩一個了,」他沮喪地說著。 「是什麼呢?」 「恭禧發財。」他得意地說著。秦婉不忍心再澆他冷水,只好贊許地點了點頭。 幾個禮拜下來,宇軒的國語已有明顯的進步,甚至會念繞口令,只是沒人聽得懂了。他的四聲糟得可以,其實全部聽起來都一樣,只有第一聲而已。隨著他日益的進步,秦婉的國語明顯地退步,與他朝夕相處的結果,受了他不良的傳染,她的國語也變成了只有第一聲。他現在已經會造句,因為他每天都要造些句子給她父親看,而秦婉的工作就是監督他。 「我說過了,不要寫『共匪字』!」她看到他把「豔」寫成「體」。用尺敲一下他的指頭。 「可是臺灣的中文好難寫喔!」 她不理會他的抱怨,逕自把字擦掉,叫他重寫。 「凶巴巴的女人!」他低聲罵道。 「你說什麼?」這是火山爆發的前兆,他趕緊乖乖的一筆一畫地描好。 「好了,再造下一句,『哪來裡……』快點」 稍後她看了他造的句子,忍不住笑了出來。「你怎麼造這種句子? 」 「『哪裡來的這麼多洋鬼子。』很順啊!有什麼不對嗎?」他困惑地問。 「你知道洋鬼子是什麼嗎?」 「外國人的意思啊!你每次都這樣叫我的。」他無辜地看著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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