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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要不你說,我該何時去找他?」她難得地擰緊了眉。「早上,我碰不著他,一過晌午他便不在府裡,有時甚至不回府,你說,今兒個他好不容易在府裡,倘若我不趁這當頭問他,得要等到什麼時候?」

  「甭說什麼問不問,他是主子,咱們是下人,順著他便是。」不要再靠過來了,他很怕一把將她推倒,會不小心把她給碰傷了。

  當然,他也很怕後頭有難防的暗箭。

  「這是什麼話?」她抿緊唇,說起話來咄咄逼人。「誰說我定得要依著他不可?倘若他不給我一個合理的交代,怎麼教我心服口服?」

  被軟禁的人是她,她就連踏出房外都得要夜蒲陪侍一旁……這算什麼?

  「磬兒,你也得要記得,六少對你可是有再造之恩,他現下不過是希冀你早點入睡罷了,你犯得著這般發火嗎?」

  「哼!何來再造之恩?他派的差事,有哪一樣是我沒做好的?」她雙手環胸地睞著他。「在這兒,我不曾偷懶過,總是盡心盡力在做事,我自認問心無愧,別說得好像他給了我多大的恩惠似的。」

  他給了差事,她盡力做到圓滿,算是一給一得,哪來的恩惠可言?

  要說他收留她嗎?

  哼,她也是吃盡了苦頭,對於他的冷嘲熱諷,她可是使盡全力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再緊緊地捂住耳朵,才能做到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

  「話不是這麼說的,當初六少可是花了不少銀兩將你自豔花樓贖身耶!想想那時,還是六少初到汴州城,百廢待興、手頭正緊的時候,結果他那時不但為你贖身,還收留了你,就怕你流落街頭、就怕你……」話到一半,他驀地噤口。

  哎呀!六少好狠的心哪……

  疼疼疼……

  「你說什麼?」她又逼近他一些。

  她聽錯了?不對,她好像沒有聽錯,她明明聽得很清楚。

  「哎呀!」夜蒲悲慘地驚呼一聲,隨即推開大門,臨走之前,還不忘彈指將她桌上的燭火彈熄,跑出門外。「你趕緊睡吧!」

  話落,他仿若逃命般頭也不回地往黑夜狂奔。

  雖然一室黑暗,常磬依舊摸黑走回床榻邊,不解地想著夜蒲方才突如其來的一席話。

  他贖了她的身?

  這怎麼可能?怎會有這種事?

  沒道理啊!他為什麼要替她贖身?他不是討厭她得緊嗎?

  一見著她免不了就是一陣譏諷,這意味著他根本不想要見著她的,不是嗎?

  倘若真是如此,他又何必為她贖身?

  不懂……她真是不懂啊!

  夜蒲突生的這些話,更是教她一頭霧水,教她無法明白他這一連串的舉動到底是為了什麼……難道只是因為他的側隱之心?

  可,他瞧起來不像是個這般有善心之人,再說,三年多前在豔花樓那一夜,她還記得他是怎麼羞辱她的,每每見著他,她總得要努力不去瞧他,最好是能讓他瞧不見她,如此一來,她才有法子直挺挺地站在他的面前,維持一身傲骨。

  不過,若是再仔細回想,他這人的性情陰晴不定,有時可以慷慨解囊救濟貧苦人家,有時卻又會視若無睹。

  仿若極教人摸不清的性子,若仔細想想,似乎又有跡可循。

  他仿若極為偏愛漂亮討喜的臉蛋,不論是男女老幼……

  倘若要他發善心,似乎都得要有張不俗的皮相才成。

  可不是?先論他身旁的夜蒲,再論府內的小廝、家丁……

  是了,每一個的皮相皆是不差,而夜蒲的皮相更可以算得上是上等,而以往教他趕出府的奴婢,似乎就差了些……不知道他會如此偏好美貌之人,是不是跟他自己的臉有關?

  他的右眼聽說是瞎了,也聽說他的右臉被毀,所以他一年到頭都不曾拿下覆住半張臉的眼罩……

  會是如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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