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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你先告訴我,他為什麼不讓我繼續雕版啊!」總得要先告訴她緣由,她才知道要怎麼說服他。

  「這……」他低歎一聲,大膽假設道:「大概是六少不希冀你離開吧!」

  「可你沒告訴他,我根本就沒打算要離開嗎?」她沒有要走啊!

  「我來不及說,六少便下令要我做這些事……」他看了眼抱在懷裡的雕版器具。

  「他到底是在想什麼?」她坐在案邊,氣憤不已,「我怎麼可能會跟著那個渾球走?當年我爹落難時,他見死不救,而今發現我成了新興的版畫師傅便欲拉攏我……這種人,就算他開價萬兩,我也不會點頭!」

  她可以窮、可以卑微,但是這身傲骨,是絕對不容許任何人侵犯的。

  他甭以為有幾個臭錢便能打動她的心,她寧可餓死、窮死,也不會接受他那張虛偽的嘴臉!

  「那位老爺也姓常,難道……」夜蒲這時才想到,當時叫價最高的那位老爺也姓常,而且一見著她,便激動得老淚縱橫,不過,說真的……哭得還真是有點假呢!

  「他是我爹的堂弟。」她恨恨地道。「當年他見死不救,你說,依我的性子,怎麼可能答應他的要求?」

  她絕對不會忘了他當初是怎麼見死不救的,她寧可一輩子都不再雕版畫,也不會成為他的搖錢樹!

  「原來如此……」還有這一層因緣哪!「我會找時間同六少說這件事的,說不準他聽完後,便會答應讓你繼續雕版畫呢!」

  「是嗎?」她疑惑地抬眼瞪著他。「可他為何會不准我繼續雕版畫?」

  因為怕她會離開嗎?這太沒道理了吧!

  他不是向來厭惡她得緊,一見著她便非得要嘲諷幾句?

  「這……」他搔了搔頭,笑得有些無奈。「得要去問六少才會知曉。」

  橫豎八九不離十,肯定是同她有關,然而這事……說不得,說不得哪!

  「磬兒,睡吧。」後院東側的廂房裡傳來夜蒲苦口婆心的勸說。

  「不要,你叫他把東西還給我。」常磬端坐在床榻上,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瞪著他,絲毫不退讓。

  「你不是說我盡力便可?」他哭喪著臉。

  真不是他要說,可他這貼身侍衛還真難幹哪!明明只要跟在主子身邊便成,怎麼連她要睡不睡,他都得要參一腳呢?

  還不都是六少下的命令,要不他何必管得這麼廣?

  她睡不睡,與他何干?可他家主子卻逼他非得親眼見她入睡……他聽命于主子,主子這麼說,他自然得要這麼做。

  「你盡力了嗎?」

  「盡力了。」

  「是嗎?」她眯起眸子,壓根兒不相信他的話。「可,他現下不但連雕刀都不還給我,甚至還將我遣到後院來,要你天天到我跟前押著我睡覺……夜半三更,孤男寡女的,六少到底存的是什麼心思?」

  她真是愈來愈不懂他了。

  她真的被軟禁了,但卻不懂自己為何會被軟禁。

  不讓她碰版畫便罷,為何一到晚上便要夜蒲催促她趕緊就寢?好難懂,她真的不懂,但是她有點惱了。

  「這……我也知道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有些不妥,你趕緊睡,我趕緊走,這不就得了?「真是的,這差事可真是難做得緊。

  「這是什麼道理?」她微惱地站起身,一步步逼近他。

  「雖說我習慣晚睡,然我早上的工作可是一點都沒含糊,該是我去做的事,我向來不假手於人,既是如此,我自己的時間要做什麼,哪裡輪得到他置喙,又哪裡得讓他這般管束我!」

  天底下絕不會有這種道理,雖說她爹待人向來不怎麼寬厚,然而下人該歇息的時間,他可是一點都不會干預的,如今他君六少打這虛招,為的到底是哪樁?

  「呃……」夜蒲吞了吞口水。唉,雖說她不當千金小姐已久,然而她一說起話來便盛氣淩人,那氣勢和神態直教他節節敗退。「主子有主子的打算,你也知道我這當下人的不好過問。」

  他也有他的難處啊!

  倘若可以,他也不想要做這差事啊!「我去找他問個明白。」她直逼到他面前。「現下不過才一更天,他該是尚未就寢。」

  「不好吧。」他退了又退,直退到了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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