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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尋朝敦立即起身,扶著盧繡娘走到桌子旁坐下,滿臉的歉疚。

  「怎麼著?這陣子朝中又發生了什麼事嗎?教你這麼心煩的?」盧繡娘牽著他的手,要他在跟前坐下;她知道兒子這一陣子古怪得很,又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試著探點口風。

  「沒的事,我會有什麼心煩的事呢?!」他淺笑著,卻掩飾不了眼中的陰霾,亦瞞不過盧繡娘雪亮的眸子。

  她轉了轉眼瞳,像是有了點頭緒,不動聲色地同他閒聊:「敦兒,為娘的聽說,觀府的二少爺近來納了好多花娘,那排場聽說是這臨安城裡數一數二的大手筆,而你呢?」

  「娘,你說什麼?」

  等不及她把話說完,尋朝敦便截斷娘親的話。

  「呃,我說觀二少叫了許多花娘進觀府……」她有點不解地重說了一次,不懂他為什麼這麼大驚小怪。這觀二少是臨安城裡出了名的浪蕩子,找一堆花娘上觀府,又不是頭一次了,這有啥好驚訝的?

  她才不管別人的兒子在搞什麼花樣,她只想知道自個兒的兒子,為何連一點花樣都搞不出來。

  她就這麼一個兒子,他該不會是有什麼特殊的癖好吧,否則怎會到現下連個中意的姑娘都沒有?她可是擔心得很,但這事又不能同他爹提起,怕他一動氣,便把自個兒的兒子給打死了。

  唉!她原本以為兒子是為愛傷神,不過照眼前的情況看來,又好像不是那麼一回事。

  不管了,管他愛的是誰,反正給她娶一個會生兒子的回來便成,其他的她可以不在乎,要不然的話,她可要自作主張為他安排親事了!

  「是嗎?」他呐呐地道。

  納了好多花娘?觀仁偲到底是在幹什麼?他明明已經有了瓶靜,為什麼還要找一堆花娘進觀府?

  可惡,他是把他的忠告都給忘了嗎?

  「敦兒,娘在同你說話的時候,別老是神遊太虛去了,抬眼瞧瞧娘呀。」盧繡娘眼淚都快要掉出來了,卻見兒子依舊無動於衷,她只好伸出手,強將他的臉扳正,對著她。

  「娘。」他無奈地喊著。

  「怎麼著?有什麼問題,同娘說,娘替你處理。」盧繡娘仍是不減當年的俠女豪情,拍了拍胸脯,想替兒子出主意。

  「沒的事,況且我已經長大了,我可以處理自己的事。」尋朝敦必恭必敬地回道,然而腦袋中想的皆是裘瓶靜被觀仁偲冷落的畫面,想她躲在角落裡卻仍是驕傲地忍著淚。

  簡直是可惡至極!

  「瞧你說的跟臉上的表情都不一樣。」盧繡娘斜睨著他,不相信他所說的話。「你呀!先擱下觀家兄弟和朝中的大事,顧顧你自個兒的終身大事,別讓我每日都替你擔憂。」

  「時機未到。」尋朝敦苦笑著。

  曾經有過一個他極想要擁有的女人,然而是他自個兒不懂得把握,錯過了時機。這一錯過,便不知道下一段姻緣會在何時到來。

  而且,他沒有把握忘得了這麼一個獨特的女人,甚至是現下他仍想著她,想要將她藏起來,不讓任何傷了她、加害她。

  既然觀仁偲不懂得珍惜她,倒不如由他……「什麼叫時機未到,我跟你說,當年我跟你爹……喂,你要去哪兒?我的話還沒說完,你——」盧繡娘不敢相信自個兒的兒子竟不當自己是一回事,像陣風般奪門而出,連想要抓住他衣袖的時間都沒有。

  早知道會這樣,當初就不該讓他習武。

  「真是的,到底是在忙些什麼?」她氣惱地咕噥了幾句,拿起擱在桌上的人參雞湯,又往外走去。「是他自個兒不要的,我正好拿來補補他爹的身子。」

  第八章

  一早,趁著觀仁偲外出,裘瓶靜逮著了機會,支開在她身旁監視的婢女,不管這一陣子身子極度不適,直往東苑走去。

  捧著洗臉水,站在她家小姐的房門前許久,卻始終提不起勇氣進去。小姐會怎麼看待她?她會誤解她嗎?會以為她是一個不知羞恥的女人,會以為她是一個貪求榮華富貴、可以隨便付出貞潔的女人嗎?

  她只是想要保護小姐,並沒有其他的非分之想,她也不曾想要貪圖榮華富貴,但是不知小姐又會怎麼看待她?

  小姐會不會誤以為她真是變了?她會不會因為二少爺請了一群花娘到觀府而鬱鬱寡歡?

  她明知道小姐對二少爺亦是真心,但……這情況要如何解決?她們面對的是世俗的眼光呀!她怎能讓小姐墮入這猶如無邊際的地獄裡?小姐恨她也好、怨她也好,夫人臨終前的交代,她絕對不能忘。只是……這樣子的情況,同她和尋大人之間豈不是相似?這心痛的滋味是一樣的,這為情所苦的折磨是一樣的;然而她們卻不得不對現實屈服,更何況,她與小姐不同,身份不同,際遇不同,生活背景更是不同,她更不能讓人發覺她的心,更不能讓任何人看穿她的軟弱。

  別再想著尋大人了,眼前還有許多事等著她去做,她不能整日都思念著他,不能再放任他佔據她的心。

  接連好幾天了,小姐一直不願見她,但今兒個她不能再退縮了,定要見到小姐,把所有的事情都說清楚。

  裘瓶靜走向前去,做了個深呼吸,原本是想要開口喚人的,但她尚未開口,門裡卻已傳出了聲音。

  「倘若是瓶靜的話,請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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