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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她是如此愛他,他卻從不看她一眼,將她迎娶過門之後,便不曾睬她。十年了,女人能夠有多少個十年?可即使再痛苦,她也離不開他,甚至不打算離開他,儘管只能待在他的身邊,偶爾看看他,她亦心滿意足了。然而眼前的這一個人,她卻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他,她已然分不清楚了。

  畢竟他從未這樣同她說過話,從未在她的面前表現出各種情緒;她希望他是他,希望他不過是因為受了一點傷之後便性子大變,希望不過是兩年多未見而他改了性子,她寧可如此相信著

  實際上,她是多麼冀望著他的擁抱,她所想擁有的不過是他的擁抱,不過是一斗室的溫暖罷了。

  「公瑾……」她近乎嗚咽似地低喃著,雙手攀上他的肩,任由他指尖上的火把將她徹底毀滅……

  第四章

  建安十四年

  初春,江陵城早已在蜀弓堇所布下的火藥攻勢之下,擊得曹軍潰散四逃,甚至一路攻下長江上游的夷陵城。

  之後蜀弓堇便大搖大擺地住進了江陵城太守宅邸裡。

  偌大的太守宅邸的廳堂裡,一片寂靜無聲,豎耳一聽,也只能聽見批奏摺與翻閱奏摺的聲音,非常的輕微,倘若不仔細聽,還感覺不出到底有什麼聲音:不過若是再仔細一點,甚至可以聽到非常細微的歎息聲。

  蜀弓堇停下手中批奏的筆,如炬的眸停留在奏子上頭,心神卻又飄遠,徐緩地回到那一天……

  她是個處子……該死,都已經成婚十年了,她居然還是個處子!

  他媽的周公瑾居然不曾碰過她!居然放著一個如花的女人守空閨,過著仿若寡婦似的生活,他倘若不是無能,就是喜好男色,可不管是哪一種,都令他感到十分的不悅。

  該死,當他在罵他的時候,那感覺就跟罵自己沒兩樣。

  為什麼偏讓他遇上這等幾乎不可能會發生的事?一個結縭十年的女人竟然是處子!哼哼,她可以考慮參加金氏世界紀錄了。

  可惡,沒事讓他如此地苦惱……

  雖說他是典型的商人,雖說他總是三句不離商,可再怎麼說,他也還懂一些禮義廉恥,知道身為人該有的一點良心,而他卻在半推半就之下成就了一樁教人無臉以對的銷魂帳……

  而令他痛苦的是,她居然自那一天之後,便不再懷疑他了。這該算是一件好事,可他的心裡就是不快活,反倒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壓在胸口似的,即使微微喘息著,都會令他感到極度痛楚。

  該死!

  他為什麼要為了這種芝麻小事,煩僻批不下這堆如小山一般高的奏子!

  自從攻下江陵城之後,他便有一大堆處理不完的瑣事,不但要擬定西征軍事表,還要嚴防北邊的曹軍南下,更得處心積慮地拉攏個個有力的州郡長官,分配輜重、糧草和監督底下的士兵屯田……這一堆雜七雜八的混賬事,他不過是一個人而已,到底要花多少時間才做得完?

  再給他一年的時間,他可能也搞不出一個大概……畢竟他是一個來自現代的人,他不只要處理那麼多事情,還得學習許多占法,他不過是一個人罷了,到底要他做多少事?

  而心中那抹該死的淺影明明是那麼的淡薄,為何卻仍狠狠地鐫鏤在他的腦海中?他為什麼要為一個女人是處子的事大驚小怪?

  他早已經過了那種不知所措的懵懂年少時期了。

  處子就是處子,有什麼了不起的,他又不是第一次抱處子,他為何要耿耿於懷?老天啊……他為什麼如此煩躁,心不慌卻亂成一團……

  他為何要亂?

  為何控制不了自個兒的心情?

  是周公瑾自個兒不願擁抱她的,怎能怪他?倘若他事先知道……該死,他怎麼可能事先知道!

  可惡、可惡、可惡!

  「可惡!」

  他大手拍下案桌,驀地暴喝一聲,站立在他身旁的魯子敬不禁瞪大了眼,仿似看見怪物般瞪著他。

  「公瑾?」

  嘿,相識這麼久了,這可是他頭一次見到他如此煩躁不安,甚至拋卻了優雅的舉止、得體的應對,進而拍案怒斥。這可是頭一遭,一點都不尋常,八成是和小喬有關。

  蜀弓堇驀地想起身旁還有一個人,不得輕咳了兩聲掩飾自個兒的失禮,還得強把滿肚子的怒氣吞進肚子裡,再慢慢地拉出一條不甚完美的笑痕,「最近事情太多,煩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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