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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他未免太不知好歹了!若不是因為他的性子良善、溫文儒雅、風度翩翩,她老早就離開這裡,哪會要他當她的夫君?在此受他的閒氣?

  「當然不是,偶爾到下頭用膳也挺不錯,天天門在屋子裡,身體怎麼強健得起來?」勞用劻把濕透的手巾丟回水盆裡,起身拉了拉起皺的衣袍,便轉身往外走去。「走吧,你不是餓了嗎?」

  再待下去,她肯定會追問信物之事,他是未雨綢緞,逃得了一刻算一刻。

  關蘭芷挑高眉頭睨著他半晌,才意興闌珊地跟在他身後下樓。

  「我不懂,像我這般秀麗的姑娘,多少男人搶著要,偏你就不識得我的好,至今仍不願把定情物拿出來。」

  瀟灑地夾菜、扒飯人口,關蘭芷仍不忘追問定情物之事。

  勞用勒坐在客棧最裡頭的角落,望著外面人來人往的街景,滿桌豐盛的菜肴,可他卻是食不知味、形同嚼蠟。

  他本以為可以逃過一劫,誰知她竟挑了客棧最角落的座位;而適巧今日天候不佳,外頭飄著雪雨,客棧裡用的人不多,讓她逮住機會在他的耳邊喳呼個不停。

  「孔夫子說過,娶妻娶賢,賢賢易色……男人若要選妻,用不著容貌美麗,姿色動人,只消樸素清秀即可,重要的是……」話到一半,他又接不下口了。

  不用抬眼,他便可感覺到一道視線似利箭般射進他的心窩。

  耳突地傳來碗盤砸桌的聲音,他不由得偷偷地往旁邊稍稍移動一下。

  「你的意思是說我無賢無德?」這一點,關蘭芷大不以為然。「誰說頗具姿色的姑娘都是無賢無德?」

  「是孔夫子說的……」又不是他說的。

  「你讀的是哪一門子的死書?像你這種讀法,只得其形不得其意,如何能夠進士及第?想要考取,夢中找找吧。」關蘭芷毫不客氣地譏諷著。

  勞用劻疲憊地抬眼覷她。「或許我是笨了點,淨讀死書,但好歹我也知道一個女子該要具備哪些婦行,而你…」他就是受不了她這副張牙舞爪的模樣,好似不把他放在眼裡一般。

  「你說我沒半點婦行?」她發噱問道。

  「就目前所見確實沒有。」大庭廣眾之下,拍桌摔碗已是極為乖張,他就不信她敢當眾對他痛下毒手。「你瞧瞧,外頭行走的那位姑娘,一身衣裙雖只是素布粗服,但是穿在身上說有多好看便有多好看;那頭上插的金步搖,走起路來搖曳生姿,氣質看來就是嫺靜高雅,你說,何需一張美麗的容顏?」

  關蘭芷順著他的視線往外探,撤了撇嘴道:「我在外頭是穿著男裝,倘若讓你見著我仔細裝扮的模樣,保證你瞧得兩眼發直。」

  哼!不過是個尋常姑娘,那等姿色在街上隨便抓都一大把,根本沒什麼了不起;如果她現在是著女裝的話,用不著錦緞華服,只消一般的粗布衣裳,她也可以走得比她們更加搖曳生姿。

  「真正的美不是外在的裝扮和衣裳的裝飾,而是打從內心表露的柔順婉約。」見她好似有幾分聽得進耳,他也不吝于給予忠告。

  「我不夠柔順婉約?」她在阿瑪額娘的面前可是溫馴得像頭小羊呢!

  「溫順不是表面工夫,就好比你尚未出閣,就得好生伺候自個兒的爹娘;若是出嫁,對待夫君要恭敬柔婉… 想嫁個好夫家,不是單靠華麗精美的衣裳和過分妝點的傾城美顏,而在於溫順謙卑的氣態.端莊自若神態和不失容度的儀態,此乃為女子四德中的婦容。」

  只要她能具備其中一點,他就不至於連用膳都不敢和她獨處了。

  「你說的話淨是偏袒男人,壓根兒未替女子著想。」關蘭芷豈會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她可是打從心底不認同這類束縛女子的女誡。「男子苦是尋花問柳,人稱為大丈夫;女子只要稍稍裝扮自己,便讓人稱之為瀅穢……你說這公道嗎?」

  「公不公道自在人心,倒是我認為女子如此才是真的美;倘若我要娶妻足要娶如此賢慧之妻。」勞用劻寓意深遠地道。

  總不會有人想娶個悍婦來茶毒自己吧。

  「如果我嫁與你,我自然可以做到你所言之事,但總得等你把我迎娶過門,我才得已展現我的婦行是不是?」他想逃?沒那麼容易!「你說,咱們是不是該先訂個日子?」

  他該不會以為她蠢得聽不懂他的話中話嗎?她可沒這般不濟。

  事到如今,沒有定情物也罷,橫豎她就是要他,誰也不能把他們兩人分開,即使是他想逃也不成識要把她迎娶過門,她便會讓他知曉自己的好。

  「這個嘛……」唉!有個聰穎的女子相伴一生,夫複何求?可她的個性……「這事總要等到明春會試之後再談。」

  「明春?」她豈能等那麼久?

  依阿瑪的性子,他是絕對不可能等那麼久的;況且她撒了謊,到了明春,要是她的肚子沒大起來,她又該怎麼圓謊?

  撒一次謊已經夠難受的,她壓根兒不想再撒千百個謊來回。

  「等會試過後再來談婚事吧,如今我功不成名不就的,豈不是要你跟著我一道吃苦?」他並沒有那般排斥與她的婚事,他只是不能接受她異於一般女子的古怪行徑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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