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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爺有啥了不起?瞧他歲數不大,為何可以得到如此顯貴的官位?倘若不是世襲之爵,便是與當今皇上有姻親關係,如此得來的官位,有何了不起?

  他到底是憑什麼在這富麗堂皇的王府裡作威作福,仗勢欺人來著?

  說穿了還不都是一條命,只要沒東西吃就會餓死,今兒個他只不過是穿得較好,住得較好罷了,他終究還是個人。

  「你不是下等賤民嗎?」鐵戰野嗤笑,眸裡盡是輕蔑。

  是他太久未出王府,甚少見著女人了嗎?他怎會覺得眼前這女子生得嬌嬈動人,極有魅人之姿,杏眼黑白分明、瀲灩剔亮,瓜子臉上有著精緻的五官,極豔極嬌,是足以傾城的美人。

  之所以說她是賤民,乃是因她一身粗布衣裳,稍稍折損了她令人驚豔的外貌。

  「我自然不是,我是個廚娘。」在大清律例之下,她可算是良民。

  不過,只有在她不偷不搶的前提之下,她才能算是良民,而這些勾當當然是不能讓這王爺知曉,要不然問題可就大了。

  「你的廚藝倒沒表現出你是個廚娘。」鐵戰野輕挑起眉。

  這王府裡已經有多久沒出現過女人了?八成是哈赤圖自作主張替他張羅來的,這女子擺明是要來替他暖床的嘛。

  鐵戰野微微抬眼瞅著守在門邊的老管事哈赤圖,見他必恭必敬地微微躬身,他更加肯定這廚娘是他自作主張帶進府的。王府裡已有個手藝非凡的佟大廚子了,況且王府裡不用女奴已久,如今假廚娘之名將她聘進府,這用意他不會不懂。

  她長得倒是挺清靈的,嬌而不拙、豔而不俗,是挺合他的意,而她的性情似乎也有別於一般女子,應是十分剛烈。

  「我倒是認為自個兒挺稱職的,只是不解王爺為何說這糕餅難吃?」關羽翩挑起柳眉,問得相當直接。

  反正今兒個只不過是頭一天上工,倘若是彼此看不對眼的話,她也不介意立即走人。

  說真格的,從江寧到北京城,她雖是一路偷拐誆騙偷得頓頓溫飽,但這每一戶人家,她可都沒有強奪硬取,她穿的、吃的、用的,可都是他們心甘情願奉上的。

  會入府當奴,自然是有她的打算,然而一入府卻不把她當一回事的,八成也只有他了,居然如此漠視她的美色。

  「這般甜膩軟滑的東西,誰咽得下?你是把本王當成無齒老頭嗎?」鐵戰野冷冷地道,語氣裡有著不容抗辯的威嚴。

  關羽翩先是一愣,突地想起——

  對了,老管事根本就沒同她說,這要用點心的王爺 到底是多大年歲,她以為一般貴為王爺的人,年歲多半 都是頗大,遂自作主張地做些比較容易入口的糕餅。

  依他這年歲,做些比較香脆的栗子酥餅或許還成,偏偏她做了最滑軟的梅子涼糕,真是壓錯寶了。

  「是我沒同管事問明白,以為王爺年歲已大,便自作主張地做了些較容易入口的梅子涼糕,請王爺恕罪。」橫豎他是王爺,這王府裡頭誰敢與他爭辯?算她倒楣,索性低頭認罪罷了。

  「那本王要撤下這些東西,你可有意見?」鐵戰野冷笑一聲。

  「奴婢不敢。」她垂下螓首,悄悄地嘟起朱唇。

  誰敢跟他過不去?就算他的王位是世襲而來,就算他的王位是因與皇上有姻親關係而來,可他終究是王爺,一聲令下可是能家丁奴僕的,誰敢違逆他!

  「扔了。」他冷冷下令。

  鐵戰野一聲令下,守在兩旁的侍衛立即拿起桌上的青瓷玉碟,要守在外頭的廚役撤走。

  有沒有搞錯啊?現下雖是富強盛世,但仍有些地方在鬧饑荒,他竟說丟就丟?

  「王爺,倘若要把這糕講給扔了,可否給奴婢呢?」她努力地表現出卑恭的神態,心底卻不齒他的暴殄天物。

  鐵戰野輕挑起眉,「拿兩塊糕餅給她,其餘的扔了。」

  「王爺,能否全部都給奴婢?」一接過糕餅後,她心疼地揣在懷裡。

  好歹這也是她在廚房裡忙了老半天才做出來的,至少也要給她一點面子吧?她知道年輕男子多半不好甜味糕餅,可她先前不曉得嘛,倘若讓她摸清他的飲食習慣,保證他一定會臣服在她的廚藝之下。

  哼!她關羽翩之所以可以在眾多富賈之間來去自如,靠的不只是一張臉,自然還有她伺候人的本事。

  「你吃得下這麼多?」鐵戰野瞅著她不算豐腴的體態,再睇向玉碟子上頭不下十數塊的糕餅。

  「奴婢自然是吃不下這麼多,而是……」她又不是豬,哪裡吃得下那麼多糕餅?「奴婢帶著兩名孩兒,孩兒最愛吃糕餅了,倘若王爺不用,可否給奴婢的孩兒嘗嘗糕餅。」

  這些糕餅類的東西,戒覺是不喜歡的,可不管他到底喜不喜歡,她還是會要他全數都吞下腹去。畢竟王府內的食材,可不是普通的好,可是民間難得一見,倘若不趁現下好好嘗一嘗的話,往後八成也沒啥機會吃到這般好的糕餅了。

  天底下就只有這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才會一不合口便下令扔掉,全然不顧及這些食材取之不易,況且還得經過廚子的精心製作,這當中可是費了不少人力、物力,他不懂得飲水思源便罷,居然還滿不在乎地說扔就扔?想到這些糕餅要他給扔了,她就覺得心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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