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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我要同我爹說你欺負我。」嘿嘿,難得可以捉到他的辮子,若不好生對付他,豈不是太對不起自個兒了?

  「三小姐……」他不由得咬牙道:「是我的無心之過,你……」

  「那得要瞧我的心情了。」呵呵,真是過癮哪,居然可以逼他低頭,往後他可以由著她玩了。

  晌午過後,城裡的人一派優閑。

  茶館、酒樓裡滿是飲茶呷酒的人,有的是在談生意、做買賣,有的只是純粹偷得浮生半日閑,到此活動筋骨罷了。

  可也有些人是存心耗在這兒不動。

  滿悅茶館裡人滿為患,並不是偷閒的人多,更不是談生意的人多,而是傅家三千金包下二樓,於是底下一樓的大眾堂全都擠滿人,然而可坐下數十個人的二樓雅閣,卻只有傅家三千金和阮棄悠。

  只見傅搖光挑了間臨街的雅閣,優閑地呷了一口茶,隨即又啃了一口核棗甜酥,瀲灩的水眸直睇著窗臺外頭。坐在這裡可以直接眺望著遠方湖景,更可以瞧見臨湖的杏林遮天、柳絮紛飛,窗外紛紅豔綠的花葉,仿若紅波逐綠流一般,快要淹沒整座杭州城,美得教人心醉。

  然而,坐在一旁的阮棄悠卻沒半點雅興欣賞窗外這片美景,他眉頭深鎖地睇著不知道要胡鬧到何時的她。

  他成了階下囚了,只因那一日的事,他有把柄落在她手中,逼得他不得不聽命於她。

  怪就怪那一日,他沒事先想清楚,才會落得今日的下場。

  她這大小姐要上哪兒便上哪兒,想怎麼著便怎麼著,而且他還得依命伴在她身旁,陪她逛遍整座杭州城。

  舉凡茶館、酒樓、賭坊、戲臺、市集……大抵上都有他們跑過的足跡。

  她大小姐玩得可盡興了,把所有差事都拋到一邊,壓根兒忘了身為布坊掌櫃的使命,而他也賠上自個兒的時間,幾天下來,無所事事的他閑得幾乎快要發狂。

  就不知道這位大小姐何時才肯回布坊,就算她不幹活兒,他也不會有意見,只希望她能放他回去。

  他的大好前程,可不想毀在她手裡。

  這幾年來,他忍辱負重,討盡眾人歡心,並獲得老爺的賞識和信任,這可不是為了陪她到處遊山玩水的。

  「三小姐,時候不早了。」他淡淡說道。

  餘暉斜照,他們也差不多該走了吧?

  「是嗎?」她笑得惡劣地睇著他,見他一臉為難卻又不便發作,心裡樂得很。

  呵呵,可以這般差使他,教他乖乖坐在一旁,可真不是普通的過癮啊!

  早知道只要這麼做,便可以把他吃得死死的,那早在八百年前,她就該這麼做了。

  「夕陽已經西落了。」他沒好氣地提醒她。

  她的眼一直盯著外頭,瞧著天際泛起幾抹仿若快要燒紅天的霞光,難道她會不知道已經黃昏了?可千萬別同他說,她直盯著外頭發楞,滿腦子是想著接下來該要怎麼整治他。

  「我知道,我就是在等這一刻。」她笑嘻嘻地道,指著窗外。「你瞧,這霞光滿天,說有多美就有多美。」

  他斂下陰沉的黑眸直瞅著她,仿若眼前的她比外頭的彩霞更加吸引他。

  絕不能再被她牽著鼻子走,倘若不想個法子,他真不知道往後的日子到底要怎麼過下去!

  好不容易回到杭州,倘若不做好本分,要老爺怎麼將他留在杭州?杭州才是傅家的大本營,如果想要接掌其它分鋪,就得先掌握這兒才成……只是,他都已經回來個把月了,依舊不知道老爺究竟是為了什麼才將他召了回來。

  「你在發什麼楞?」

  聽著她帶笑的嗓音,他不由得挑眉睇著她。「不發楞,要我做什麼?」啐!他生來是賤命,可不似她可以天天偷閒,四處賞風景、賞晚霞。

  「我要你看彩霞啊。」她指著外頭,不滿極了。

  「彩霞有什麼好看的?我是一個粗人,不是什麼文人騷客,沒辦法對著一片天詠詩作賦。」倘若問他見著頭上的一片天,能織出什麼花樣的布匹來,他倒還願意動腦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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