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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她確實是爹才納入府中的妾,從這一刻開始,她已如神般飛入另一個他永遠觸摸不到的境界,那是他永遠不敢造次的地方……總以為有一天她會如神祗般地離去不見蹤影。沒錯,她是失去了蹤影,讓他在街坊上像是瘋了般地尋找著她;然而沒想到她竟落在這裡,雖與他如此相近,卻是他永遠觸摸不到的遙遠之處。

  老天未免太過厚待他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請你出去。」季雪梅有點倉皇地斂下羽睫,掩藏在羽睫下的眸子正慌亂地轉著。

  難道他想要以那件事來要挾她嗎?

  「要我出去嗎?」他挑起濃眉,笑得益發張狂,寒鷙的眸裡有著一抹殘佞嗜血的光痕。「那我該如何向你請安,又該如何稱呼你呢?」

  天,他還不知道她的名、她的姓呢,他正想迎娶她為妻,她竟成了爹的妾!這教他情何以堪?

  該死、該死的中秋夜,連掛在黑幕上頭的月亮都顯得礙眼!

  「我不需要你向我請安,你出去!」她互絞著雙手,發覺自己幾乎遏抑不住體內不斷湧現的情緒,這是她以往不曾有過的衝動,令她有點惶惑不安,卻又無可奈何。

  「你自然不需要我請安,你以為我真會向你請安嗎?」他緊咬住牙,讓體內暴動的怒焰化為低啞的嗓音。

  他算是了不得了,畢竟他還未曾如此地壓抑自己。為了她,他幾乎快要忘了原本的自己到底是什麼樣子!

  而她更是了不得,居然如此輕易便躁控了他的心!

  「你不需要如此多禮。」季雪梅斂眼不看他展露嗜血狂妄的眼。

  他到底要如何逼她?他到底要她如何?嫁入觀府非她所願,與他相識非她所願,淵德之死非她所願,世上沒有一件事可以順著她的心願走,她又能如何?她又何苦希冀在這裡見到他?倘若不想見到她的話,他可以將她送進道觀,如此一來,不就可以永不相見了嗎?

  她不懂他到底是在逼迫她什麼!

  「那是當然!」他咬牙怒道:「就憑你這般毫無貞節的女人?」

  要他向她請安,做夢!

  他瞧光了她,摸遍了她,甚至佔有了她,然而兩人如今的身份卻是如此懸殊。她成了天上皎潔的月,而他則是遮掩她光芒的烏雲,雖可覆蓋她的光亮,卻碰觸不到她,只要風起,他便得自她的身邊飄離;即使他再不願意,仍是跳脫不出這樣的命運。

  倘若兩人的命運到最後是這般的結果,又何苦讓他遇見她?何苦無端地擾亂他的心?

  觀仁偲一把揪起她纖弱的手,連帶扯動她纖弱的身軀,將她拉進他的懷裡。

  該死,要他把這具令他著迷的身軀讓給爹嗎?

  他做不到,他真的做不到!

  「住手!」季雪梅掙扎著在兩人之間拉出一點距離。

  他怎麼可以如此說她?今天讓她落得如此汙名的人,不就是他嗎?他又憑什麼這樣傷害她?今兒個並不是她自願嫁人觀府,她也不願意……他為什麼要說出這麼難聽的話語?

  然而令她不解的是,倘若他真痛恨她的話,他又為什麼要緊抱著她?他到底把她當成什麼了?

  「喂,我不管你是誰,這兒是老爺要我家小姐待的地方,你出去。」

  裘瓶靜見季雪梅神色有異,連忙擠到兩人之間,阻絕這詭異的氣息交流,哪裡管得了他到底是誰,雙手直往他身上推。

  「好刁的丫頭,你可知道你現在是在觀府,而你不過是個婢女,憑什麼趕我這個主子出去?」他垂下眼凝睇著她。

  「我只有小姐一個主子,其他人在我眼中都不重要。請你趕緊出去,否則我就去稟報大少爺。」裘瓶靜謹守本分地與他對視,絲毫不閃躲他冷冽的眼神,決計將他趕離這裡。

  「很好。」他若有所思地道,想不到她如此護主,隨即往後退了一步。「改明兒個,我會前來請安。」撂下這句寓意深遠的話,他隨即轉身離去。

  裘瓶靜見狀,連忙將門拴好,轉身時卻見到季雪梅淚流滿面,驚得她說不出話來。

  「小姐。」她服侍小姐有十年之久,未曾見小姐掉過一滴淚,就連夫人過世之時亦沒有,為何……難道小姐和他……「我不礙事,我只是……」她哽咽著,不懂自己為何哭了,只覺得有一抹極酸澀的滋味繚繞心頭,隱隱蚤動,仿若是因為他……但她仍不懂自己為何哭了,只覺得撕心裂肺的痛苦像是夢魘般地箍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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