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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現在說這些都沒有用了,說得再多人也不可能複生,再想回去只是徒增煩憂罷了,然而淵德的死,更令她確定,她實是一個冷情寡義之人。

  娘在幾年前過世,她以為當時是自個兒年紀小,遂不懂得失去親人的悲傷;然而淵德死了,她卻一樣感覺不到悲傷,甚至連一滴淚也沒有……她果然很怪,好像遺失了什麼東西,讓她感覺不到喜怒哀樂;她以往不曾發覺自己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但是淵德的死讓她發覺自己果真是某個地方出了問題,她平靜得不像是人,只是感到愧疚、感到疲累。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她為什麼會這個樣子……

  ***

  叩叩——敲門聲響起,裘瓶靜隨即看向門外,不懂這時會有誰來。

  「是誰?」她戒慎地問。

  「誰?」門外傳來輕狂的低笑聲。「你一定不是觀府的丫頭,否則豈會用這種語氣問得如此戒備?」觀仁偲站在門外,望著這扇木門,突地感覺那聲音仿佛在哪兒聽過,於是他不由分說地推開門。

  皎潔的月光讓他看清了眼前的女人——這個胖丫頭,他仿佛在哪裡見過她……「你是誰,怎麼可以這麼無禮?」裘瓶靜走到他的眼前,拉著門想要將他推到門外,卻發覺他像是一堵牆似的,怎麼推也推不動。

  「瓶靜,到底是誰?」

  床榻邊傳來季雪梅虛弱的嗓音,令門外的觀仁偲驀地瞪大雙眼。

  是她!他不會聽錯的,這是她的聲音。

  觀仁偲一把推開裘瓶靜,抬起長腿直往房內走去,掀開珠廉,望見暈黃的燭火映照出一張麗容,而那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容顏。

  他不禁看傻了,震愕得說不出話來,然而不消一會兒,他隨即清醒過來。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他暴喝了聲。

  這兒是爹的東苑,女人出現在這裡只有一種可能性,而這個可能性卻是他最不願意相信的,可是觀仁偟的聲音不斷地回繞在他的耳邊……若與天仙相比的話,可是一點都不差,連我都想納她為妾了,也莫怪爹要納她為妾。倘若你不信我的話,你可以去瞧瞧,不過記得,千萬別迷上了她,她可是爹的人……不會的,絕對不可能發生這麼巧的事情!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季雪梅瞠大燦亮的明眸,眸底淨是驚惶。

  她不過是在心底想著他罷了,怎麼他會突地掙出她的腦海,出現在她的眼前?這豈不是太荒唐了嗎?

  「這話是我先問的,你最好快點回答我!」他大步地走到她的身旁,詭邪的怒目中是掩飾不了的火焰。

  可惡,絕不是像仁偟所說的那般,他不信,他不信老天會這樣子折磨他!

  他這一輩子從未對任何一個女人動情,他不允許他第一個動情的女人是他爹的妾。該死的妾!

  「我不需要回答你,反倒是你若不先報上名號,我會以為觀府中一點規矩都沒有,竟放任外人在府裡頭走動。」季雪梅不著痕跡地遮掩去不由自主的戰慄,水眸直瞅著他,望著他妖詭如鬼神般蠱惑人心的俊顏。

  他是個謎樣的人,他的出現仿佛拉扯著自個兒深烙在心底的封印,引導著她對這個世界產生另一種感觸!挑誘得她的心隱隱顫動,慢慢地讓她有了所謂的七情六欲。她有點渴望擁有這樣的感觸,讓自己能夠比較像個人,但是又悚懼於他的靠近。

  「哼,我是觀府的二少爺,我愛往哪兒走便往哪兒走,憑你也想干涉我的行動?」

  觀仁偲眯起陰沉的眸子,聽她淡漠的語氣,宛若是把自己當成了家中主母般地詢問他,不禁令他有點啼笑皆非。

  這樣是否意味著,她真成了他爹的妾?

  不,不可能的,她已非完璧之身,爹不可能會接受一個帶有瑕疵的女人。但是爹卻接受了娘的不貞……爹向來不在意這種事的,而她又有著傾城傾國的美豔,諒爹也無法自她如畫的秀色中掙脫,就如他一般。

  他和爹居然想要同一個女人!

  「你是觀府的二少爺?」季雪梅瞠目結舌。

  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他居然是觀元承的兒子?

  她巴不得能夠趕緊將他忘掉,然而他現下卻出現在她的跟前,而且成為她一世都甩不掉的夢魘。

  「你現下才知道嗎?」他迷人的唇角邪惡地微勾,勾出了一抹教人膽戰心驚的笑。「是否有點意外進到觀府了?」

  她的臉色說明了一切,證明他的揣測不假……不,不是揣測,一開始便是事實,只是他壓根兒不願意相信!是他自個兒不願意相信親耳所聽、親眼所見的事實,他不過是在自欺欺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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