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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季雪梅不發一語,壓根兒不覺得痛,只是靜靜地站在季老爺的面前。過了半晌,她才仿似下了決心地道:「求爹准我入道觀伴佛吧。」這是她微小的願望。

  她的清白被損,即使她未告知爹,但已不宜出嫁。而她一時貪歡卻害死了淵德,她勢必得用一生的時間伴在佛前,求佛洗滌她的罪孽。

  「你以為我會答應嗎?」廳上大座傳來季老爺隱忍著怒氣的嗓音,他抬起怒紅的眼瞪視著她。「你害死季府唯一的子嗣,怕是死十次都不夠償,你以為你那樣做,便能洗清你的罪愆嗎?」

  之前一直不發一語的季老爺,並非原諒了她,而是在忍住欲殺之而後快的欲望,畢竟她還有利用的價值。換言之,倘若她沒有半點利用價值,他便會殺了她,即使是他的親生女兒也一樣!

  「爹?」難道……「中秋入觀府,倘若你不去的話,我會打斷那賤婢的雙腿,再剁去她的雙臂,挖去她的雙眼,割掉她的雙耳,讓她過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日子。」他說到定會做到。

  「老爺,你不能這樣放過她,淵德是你的兒子啊,你……」

  「住口!」

  他狂怒地吼著,一掌打在姚順娘的心窩上,只見她暈厥在大廳上。

  季雪梅漠視著這一切,一心掛念著裘瓶靜。

  她自然知道他所說的人是瓶靜,然她沒想到爹竟然可以如此地狠心待瓶靜,甚至是二娘。

  但她已非清白之身,要如何嫁入觀府?

  可是她不能說,她要是說了,她被爹賜死事小,爹是絕對不會放過瓶靜的,瓶靜是必死無疑。她不能讓瓶靜被牽扯進來,她一定得照著爹的意田心去做,否則……何況她又能有什麼選擇?爹已仁心地留了她一命,她還有什麼好奢求的?不如就隨爹的意嫁入觀府,就當作是贖罪吧!畢竟淵德的死,確實與她有關。

  淵德……她要怎麼原諒自己?

  第四章

  觀府中秋佳節,月圓人團圓,然而在觀府西苑的觀仁偲卻寧可獨自一人在房內喝著悶酒,沒那雅致到外頭尋花問柳,亦無心賞著西苑外頭的滿園花海和假山石雕,心底想的念的全是那一抹身影。

  真是可惡的女人!

  少有女人可以挑勾起他的欲望,然他現下光是想到那日在江堤的情景,便有一股熱潮在他的胸臆間濃得化不開,仿似要衝出胸口般地疼痛不已。

  「該死!」

  他低咒了聲,一口灌下辛辣的酒,怒紅的眼直瞪著遠處張燈結綵的回廊,眉不禁皺得更深。

  咋,不過是中秋罷了,犯得著如此盛大嗎?

  團圓?別笑死人了,他長這麼大,還不知道什麼是團圓的滋味。大哥仁偟和爹總是忙著朝中之事,而娘早在多年前去世,這偌大的宅子裡,只有他一個人借酒澆愁,卻是愁更愁。

  啤,真是笑話,他居然為了一個女人嘗到愁滋味?簡直是可笑透頂!

  然而,這卻又是不爭的事實。

  可惡,他以為是紅線纏著他們,他才能與她不期而遇;他以為兩人之間的羈絆是如此的密不可分,然他似乎料錯了。

  自那天在江堤相遇之後,他便再也找不到她。

  她美若天仙,仿若天界神,那雙澄澈的眸子裡不染任何髒汙,是清灩無塵的,仿似沾不上半點欲念,仿若不食人間煙火……當他這麼一想時,總會以為她真回到天界去了。

  可惡,他不相信有他得不到的東西,即使是她也一樣,可她卻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無力……他甚至還不知道她的名字,甚至不知她家住何方。

  該死,他快要被思念和挫敗感給折磨死了!

  「仁偲,你在這兒做什麼?外頭忙得人仰馬翻,你居然還在這兒……」一道頎長的身影自黑暗中不斷地接近涼亭,在距離他幾步的地方停下,怒瞪著他。「你居然在喝酒?」

  觀仁偟不禁微蹙濃眉,不懂他為何會在此時喝酒;前些日子瞧他忙得很,三天兩頭往外跑,即使不是為了生意,他依舊跑得不見人影,天天眉飛色舞,讓他猜不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與他現下的神情大相徑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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