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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第八章

  玉琬琰白著一張小臉,斜倚在床柱邊,雙眸映著窗外紛飛的大雪。

  雖然,她依舊住在清心閣裡,可……所有的奴婢皆讓朱熹康全數撤離,現下無論是盥洗、更衣,都得靠自個兒來。

  這些事若是在以往的話,是絕難不倒她的,可……現下的她,就連自個兒獨自下床都……難。

  無論身子上蓋著多麼保暖厚重的毛氈都無以抵禦內心的冰寒;那股自心裡頭慢慢地向體外滲出的錐心刺骨之凍,冰透全身的血,一一凝結每一寸相思,每一縷想念。

  她的心像是被剜空了一般,肉體上的痛楚與精神上的空寂交互撞擊,迎著皚皚白雪流出兩行清淚,陷落在酸澀的折磨中。

  此時,大門頓時大開,刷進幾片細雪,刮進幾絲狂風。

  「夫人,好些了嗎?」灝戒手端著藥湯進入屋內,手腳俐落地點上爐火,將藥湯端上玉琬琰床榻前的小幾上,而後守本分地站在門邊。

  每日這個時候,灝戒總會風雨無阻地來到這裡,為她端來食膳,為她端來養傷的藥湯,比起那狠心的人,灝戒真是比他好上太多了。

  秋以過,隆冬已至,他卻不曾再來看過她,仿佛那一日的一掌,已經替她決定了往後日子裡的恩斷義絕。

  「夫人,喝下藥湯,傷才會好得快些。」灝戒瞧玉琬琰像是想些什麼,想得直出神了,不禁關切地走到她的身旁。「好不了了……」玉琬琰喃喃自語著。

  她不怪他的廉情寡義,更不恨他的恩將仇報,只因這一切皆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得人的。

  「夫人……」灝戒詞窮地站在她身旁,無限心疼的看著她一日比一日更加消瘦,一日比一日更加荏弱。

  心病加上陬王爺並未手下留情的那一掌,不僅打斷了她習武的經脈,更是打散了她初現的癡心,再這樣下去,她也難熬過這個隆冬。

  該怎麼著才是?

  王爺近日來忙著封鎖謀反之事,更因發覺車軔大人之前的古怪而嚴加以防範,遂忙得無餘力探望夫人。

  可若王爺再不來,就怕……再也看不見夫人了!

  「灝戒大哥……這些日子以來,真是謝謝你了,只怪琬琰不爭氣,養不好身子,讓你煩心了。」玉琬琰輕聲如呢喃,灝戒若是不接近她的身邊,便聽不出她在說些什麼。

  哀莫大於心死……明白了朱熹康眼中的鄙薄,她也沒臉再待在這裡,想走,偏走不了;若要在這兒等死,卻也未嘗不可。

  至少,他還會記得有一個杭州花魁玉琬琰的存在……

  這……不也挺好?

  玉琬琰思著、忖著,淚水潸然而下,濕了卷翹的眼睫,淌在尚未風乾的淚痕上,淒迷恍惚得教人心疼。

  「小四,你別這樣……」灝戒倏地圈住她因啜泣而不斷抽動的細肩,緊緊地擁在懷裡。

  玉琬琰愣愣地仰起螓首,一雙瀲灩的水眸無措地望著他。

  他是喊她嗎?這個小名……只有一個人會這麼喊,可是……

  「小四,是丁大哥,你忘了嗎?」

  灝戒長滿粗繭的大手輕撫著玉琬琰的小臉,緩緩地擦去她臉上橫陳的淚痕。

  「丁大哥……」玉琬琰怔怔地念著。

  是那一個視她為妹子,疼她直疼到心坎裡去,為了她而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的丁大哥?

  玉琬琰的雙眼凝著晶瑩剔透的淚珠,卻是不敢再貶一眼,只怕眨了眼,眼前的一切全都成了幻夢。

  她還有好多話想同丁大哥說、想同他聊……他這個令她輾轉想念的兄長。

  「小四!」

  灝戒情難自禁地擁著玉琬琰,知曉她的心中還是掛著他。

  「丁大哥……」玉琬琰抽了抽鼻子,努力地發出聲音。「你怎會在這裡,當年丁家莊不也是讓皇上給滅了嗎?」

  她有好多話想問、想說,可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使想要說個明白,卻也折騰了她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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