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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手捧著瓷杯,注視著茶面的波紋,仿佛可以從這茶面瞧出個玉環彬來。然而,青黃色的茶面,只映出了他雙眸中的思念。

  「熹康,你已屆而立之年,為何不成家?」他驀地問道。

  「成家?」朱熹康一笑。雖然他不懂大哥何出此言,可他還是據實回答:「女人多嫉,熹康承受不起。」

  朱熹宣一抬眼望著他。「哦,應是尚未遇到心儀之人。」

  若是熹康同他一般,遇上了玉環彬那般的奇女人,他猶會如此想嗎?只怕權力、名利皆可為她盡拋。

  「國將不國,何以為家?」朱熹康半是戲謔、半是正經地回答。「況且,我可不曾遇過能讓我魂牽夢縈的女子呢!我懷疑這全天下的好女人,都已入了後宮、納入聖上的羽翼之下了。」

  女人?嘖,大哥還真是有點古怪,竟與他談起這個話題,莫非是他心中已有了令他夜不成眠的女子?

  「不,為兄見過比之更甚的女子,而且……」與時下的女子不同,更與那些為了榮華富貴而進宮的女子大不同。

  「那……那名女子呢?」這下他可感興趣了。

  是什麼樣的女人能夠如此牽動大哥銅牆鐵壁般的心呢?

  朱熹宣一口飲盡杯中滾燙的茶水,讓那火熱的灼燙,緩和他思念的心。「熹康,你若是一路往蘇州去,不如先到杭州走一遭吧。」

  「杭州?」

  「替我到杭州玉色樓捎個口信。」再一次喝下那滾燙的思念,卻無法讓心中翻飛的思念稍加平復。

  「什麼口信?」大哥一生無法走出應天府,何以能夠到杭州一遭?

  「告訴玉色樓的環彬姑娘,美人如花隔雲端……」

  朱熹康愣了會兒,隨即允諾:「熹康記得了。」

  一路風塵僕僕,初到杭州之時,正值夏末夕沉之際……

  夕照將沉之際,射出的不再是萬道金芒,而是柔和了豔紅與澄明,形成一環無缺的圓,在灰蒙的晚天與各色交織成的綺麗彩霞中緩緩墜落。

  卻又像是要在人世間留下最深情的一瞥似的,夕陽西下所展現的往往是無與輪比的璀璨和挾帶著蒼茫的絢爛,形成令人心醉得幾乎有點不忍且不舍的悵然之美;又像是欲藉著無形光華,流繪成一幅魔幻般的美麗天色,在世人心中留下刹那的永恆。

  碧綠色的湖心映著橙黃色的夕日,襯著湖畔邊的點點畫舫,染成一幅炫惑人心的湖邊山水。

  這樣的光景,也只有在杭州城裡才有幸得見,朱熹康第一次對著晚霞有著心折的讚歎。

  「灝戒,這杭州城可真與京城有所不同呀!」

  身旁的侍從趕緊趨近於他的身後,對著他的話語有著同樣的見解。「王爺,說的是。」

  「灝戒,在這地方,可別再叫我王爺,若是引起一番蚤動,那豈不是擾了我的興致。」

  朱熹康只手搖扇,唇角帶笑,一雙灼亮的黑眸隨意地四處觀看著,像是賞不盡杭州城的美。

  「灝戒明白了,爺。」灝戒必恭必敬地道。

  「那麼,你先向一旁百姓詢問玉色樓的去處吧。」望著湖邊這等閒情逸致,朱熹康的臉色亦趨松緩。

  若是大明的江山,皆如杭州城這般豐饒富庶,皆如杭州城這般悠然自得,他也用不著憂心這天下的何去何從了。

  一思及此,朱熹康燦亮的俊顏不禁一黯,莫名憂心的惆悵席捲他的心,揚在嘴角的笑,也不自覺地斂起。

  「爺。」詢問百姓而回的灝戒侍立一旁,身形如影、來去須臾之間,便已打探到玉色樓的所在。

  可……這似乎讓他有點難於啟齒……

  「怎麼著?」朱熹康輕搖手中的扇子,低問道。

  「這玉色樓是……妓院。」

  「妓院?」朱熹康突地一驚,立即收攏了手中的扇子,一雙利眸凝在灝戒的身上。「此事當真?」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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