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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第十章

  「無痕,你杵在這兒做啥?倘若是心情鬱悶,要不要妹妹我替你解悶?」

  「還是姐姐我好呢?」

  「你挑一個吧,無痕,瞧你悶得很,咱們姐妹們都安寧不了。」

  無憂閣後院樓閣下頭,傳來閣裡鶯鶯燕燕的笑聲和喳呼聲,擾得橫躺在橫樑上頭吹風的水無痕不禁蹙緊了眉頭。

  怪了,以往不覺得煩,為何這當頭卻覺得吵死了?

  「無痕,下來吧,同姐妹們一同吃酒賞花去。」

  下頭又開始招呼著。

  他知道她們是好意,但他的心情就是快活不起來,呷了酒只會讓他更苦悶,只會讓他把初雪那一張賽雪的粉顏想得更清楚;是誰說呷酒可忘愁來著?

  簡直是狗屁不通。

  他快悶出心病來了!

  他真的快要死在女人的手中了……

  煩啊,即使偷嘗了師父珍藏的幾壇禦酒,他依舊煩悶得無法可解。

  水無痕坐直身子,提起酒罈大呷了一口,悵惘的魅眸直眺著遠方,卻見不著城郊外的郡陵王府。

  他不由得輕晃著頭,任由一頭檀木般的長髮散落,用低啞的嗓音啟聲:「春從何處來?拂水複驚梅。雲障青鎖闥,風吹承露臺。美人隔千里,羅幃閉不開。無由得共語,空對相思杯……」

  微啞的嗓音吐露著思念,微音淡繞在蕭颯的梅林間,更顯現他難言的哀愁,然而……

  「天啊,無痕在吟曲?」

  「這怎麼得了?他到底是怎麼著?是讓邪魔給附了身不成?得趕緊喚大掌櫃來才成哪!」

  即使是讓衣大娘硬逼著都不願學唱曲,不願當歌生的水無痕果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嚇得底下的鶯鶯燕燕立即作鳥獸散,無人敢稍作停留,就怕再待下去便等著要出事了。

  「真是太失禮了……」他斂眼瞅著潰散的人潮輕喃道。

  早知道只要他一唱曲便可以換來清靜,他早在八百年前就該唱了,最好是嚇得她們都不敢再近他的身,可以讓他的耳根子靜一靜,讓他一個人獨處,讓他度過這最難捱的時刻。

  「真不知道無常在搞什麼,都什麼時候了,居然還沒回來……」大呷了一口酒,半躺在橫樑上的水無痕不禁喃喃自語著。

  唉,倘若無常在的話,至少他還可以向他討教討教,看要怎麼讓這心情好受些,別讓他再受折騰了,要不說不準哪一個夜晚,他會夜闖郡陵王府把她給盜出府。

  但,就算盜得出府又如何?

  把她帶回無憂閣?

  然後呢?

  讓她知道他不過是個再低賤不過的樂戶罷了,甚至還是個雙手沾血的劊子手?

  不,他無法接受!

  倘若她不是個公主,倘若她只是個身份與他一般的尋常百姓,他又怎麼會忍心放下她一個人?

  搶她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會忍心割捨?

  可惡,他都快要悶出病來了,為何他的身旁卻沒有一個真正懂他的人能同他共語心事?

  他不免想起在王府裡有她陪伴時的日子……肩傷早已經好了,但是卻烙下了痕跡。

  他是人,他不是水,一旦劃過了豈能無痕。他的腦海中滿滿的都是她的笑容,她縹緲得教他心痛的苦笑……

  「無痕,你這渾小子在上頭搞什麼玩意兒?」低柔的女音在樓閣下響起。

  「我豈是無痕?我豈會無痕?」水無痕狂然怒喝了一聲,微醺的他壓根兒搞不清楚喚他的人到底是誰。

  「混賬東西,還不到掌燈時候,你倒是給老娘鬧酒瘋了!」

  水無痕一愣,斂眼瞅著樓閣下的人,心裡一震,隨即躍下。「師父……」他眼不敢抬地問候著。

  「你眼中還有我這個師父?」衣大娘美眸微慍。

  「我知道錯了。」男子漢大丈夫,雖說膝下有黃金,但該跪的時候還是得跪,要不然的話,怕是下次就沒膝可跪了。

  是他偷了師父的禦酒,被罰是活該。

  「你也知道你錯了?」她眯起麗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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