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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他真要趕她走了?真要她走?可……她不想走啊。

  她沒法子如自個兒所想的那般灑脫,說走就走……說她貪圖榮華富貴也好,說她愛慕虛榮也罷,她就是不想走。

  但他會留她嗎?

  「你作夢!誰准你回文府來著!」文字慎漾出冷笑。

  想留下?可以!只要她低頭認錯,他可以考慮不計前嫌地收她在身旁,但她再也不是正室,頂多只是小妾,他的侍妾!

  他要把她給關起來,把她拴在身邊,不准她瞧別人一眼、不准她出現在茶樓裡、不准自個兒以外的男人碰觸她;她的一雙眼只能瞧著他,要她只能伺候著他,要她一輩子都順從著他!

  「可吉祥當年賣的是終身契,沒有老爺答允,吉祥不能走。」吉祥旁敲側擊著,他會懂嗎?

  當年,爹決定要將她賣入文府時,她表面上沒說,可她心裡卻是諸多不願意離家,然她卻是說不出一句拂逆的話,頂多也只是從旁暗示著,希冀爹會明白她的意思,然而爹卻不懂……

  即使是現下,話,她依舊說不出口,若是他懂得她的心意,他會留她;但若是不懂,就當是緣盡。

  不想走,也得走。

  聞言,一股惱火無力邊抑地沖向腦門,他拿起擱在身旁的行李往吉祥身上一丟,狂咆怒吼道:

  「給我滾!區區一張賣身契,本少爺說無效就無效,你現下就給我滾,本少爺這一生一世都不願再瞧見你!」

  事到如今,她心系的居然是一紙契約……

  她的膀子就這麼硬,硬得不願低下;她的心就這麼狠,狠得不願求饒認錯,難不成她是冀望他這主子留她嗎?

  做不到,就簡單的一句話,他做不到!

  做錯事的人是她,憑什麼要他先低頭?他怎能為了她低頭?就算她真的不在他身邊,他的日子一樣逍遙、一樣快活,橫豎老管事早就不在,他也長大了,再也不需要她替他串應了。

  吉祥怔愣地睇著砸在胸口掉落在地上的行李,緩緩彎腰拾起,再緩緩地屈膝跪下,俯首一拜。

  「吉祥拜別小爺。」

  他不懂……那就當是緣盡,是她的命。

  文字慎怒瞪著她拜別,在她抬起小臉,乍見一滴淚從她眼中滴落,仿若是滴在他心頭傷口上,疼得他無以復加;見她起身,要走,他是疼得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只是踉蹌著腳步,走到門邊瞅著她的背影。

  她就走得這般決絕,毫不留戀,就連回頭再瞧他一眼也不肯。

  「可惡,你走了就不要給我回來!」他對天怒咆著。

  倘若她不在乎,他也不會在乎的,他一點也不在乎!可惡,他的心好疼,他是不是病了?

  ***

  數日之後——

  「老闆,沒有茶了……」掌櫃在萬福宮的後院廂房窗前,小小聲地說著。

  「你不會去找老闆娘啊!」文字慎倒在床榻上,放聲大吼著;廂房裡酒氣沖天,從窗臺往裡頭探,還可見著床榻邊上擺了幾壺酒。「混賬東西,我不是說過了,不准來煩我,為何還是不停地跑到我耳邊喳呼著?」

  現下是怎麼了?造反了不成?沒人要聽他的命令了?

  「老闆,不是我想要吵你,而是老闆娘不知道上哪兒去,這萬福宮裡頭有些雜務沒人處理,我……」

  「她不在,你不會自個兒去處理!」文字慎怒咆一聲,隨手拿了一隻酒壺就往窗外丟。「我要你這個掌櫃做什麼?連一點小事都不會處理。你再敢來煩我,你就準備回去吃自己!」

  掌櫃接住砸到窗外的酒壺,二話不說地便往前院跑,就怕再多待一會兒,又會飛出好幾隻酒壺。

  文字慎氣喘吁吁地撐起身子,將另一隻拿在手上的酒壺丟到一旁,隨即軟倒在床榻上頭,失焦的大眼直瞪著屋頂。

  可惡,每個人都在同他作對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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