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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字慎,咱們一票兄弟今兒個一道來熱鬧熱鬧。」

  文字慎站在大門口迎客,見著一群狐朋狗友前來,咧嘴大大的笑。

  「裡頭請,人雖多了些,但我已經替你們留了間上房。」就說嘛,這種大好日子,就算他不寄帖子去,他們一樣會來的。

  「虧你還說得出口,茶樓開張也沒寄張帖子告知一聲,好似根本不歡迎咱們來。」其中一位穿著湖綠色錦袍的公子一走近,就先往文字慎的胸口落下一拳,絲毫不留情。

  「我去你的,我沒放帖子你們還不是來了?」文字慎捂著胸口大叫。「裡頭都留了間上房,還想怎麼著?」

  大好日子居然對他動手動腳,分明是存心觸他黴頭。

  「想怎麼著?今兒個不醉不歸!」

  「由著你,醉死在裡頭都沒人管你!」文字慎有些不耐煩地吼著。

  「不過,這一攤得要算在你頭上。」

  「為什麼算在我頭上?」今兒個開張,若是沒有收現,豈不是不吉不利?

  「因為你沒放帖子給咱們!」眾人振振有辭,說得很像一回事。「咱們特地來捧你的面子,這一頓自然得要由你作莊,你該是無話可說吧。」

  「這什麼話……」他不禁低喃著。

  這到底是哪門子的道理?還有天理可言?

  「喂,文家四少,不會就連這麼一點事都做不到吧!」討伐聲浪四起,擺明瞭就是吃定他。

  「文家二少和文家大少可是闊氣得很,請客向來不囉嗦,哪像是文家三少那般刻薄成性?你該不會同你三哥一般吧?」

  「啐,你拿我同那吝嗇的三哥比,未免把我給瞧得太扁!」

  拜託,這南京城裡誰不知道他那三哥像鬼般刻薄小氣?居然還拿他來比較,這豈不是在逼自個兒嗎?

  「要不呢?不過是要你作莊,你便吞吞吐吐地做不出決定。」眾人毫不留情地訕笑道。

  文字慎眯起漂亮的黑眸瞪著眼前這一干酒肉劣友;可惡,這分明是在強迫他,他要是再不答應,今後他這一張臉要掛到哪兒去?再說,不過是一桌酒菜罷了,能耗得了多少銀兩?

  何況現下府裡頭有多少人正張大眼直往這兒瞧,再拖拖拉拉下去,只會教人看笑話而已!

  他,文字慎,身為文府四少豈能讓人看笑話?

  「我……」文字慎艱難地開口。

  「相公。」千鈞一髮之際,只見吉祥從大廳裡頭緩緩走到外頭,嫋嫋欠身,清秀的臉上粉雕玉琢,瞧起來就像是個美人胚子。「這幾位是……」

  「哎呀,是嫂子,聽說以前不過是個丫鬟,現下倒成了四少夫人。這丫鬟了得,才換了新身分,便讓咱們文家四少收心了,還營起了茶樓哩。」又是穿湖綠色袍子的那個公子先開口,就見他笑得有些猥瑣,一雙賊眼直往她身上溜。「倘若我家有這般標緻的丫鬟,我也願意娶一個來玩玩呢。」

  話落,眾人不由得放聲大笑。

  文字慎見狀,俊臉惱得漲成豬肝色,怒眼瞪著這一干狐朋狗友;真是混蛋!左一句丫鬟,右一句丫鬟,貶低他身旁的人,倒是教他們過癮了。

  文字慎惱火地轉向面無表情的吉祥,只見她冷淡地掀唇道:

  「只可惜爺兒府上沒有如吉祥這般標緻的丫鬟,也幸虧吉祥遇上的是字慎相公,要不吉祥也不依。」

  吉祥答得不慍不火、輕描淡寫,卻教一干人笑聲戛止,文字慎則反怒轉喜。

  「字慎,你家娘兒們說這是什麼意思?」身穿湖綠色袍子的公子自然是吞不下這口氣,怒聲質問道。

  「我哪裡知道。」文字慎聳了聳肩,咧嘴大笑。

  「可是,她……」

  「相公,今兒個可是開張吉日,裡頭忙成一團糟,你要不要先到裡頭招呼一下?」吉祥置若罔聞,緩緩近了文字慎的身,一如往昔的清冷。

  「但是……」她替他出了口氣,心裡是覺得挺過癮的,可若是不給他們一頓酒足飯飽,他們肯定不會走;再這麼耗下去的話,難看的人可是他,他哪裡受得了這種事?

  罷了,就當是打發乞丐,不過是一桌酒席,有什麼了得的?

  「帶他們進上房去。」他冷聲道。

  儘管心裡有千百個不願意,但這一口氣,他是怎麼也吞不下的;倘若這一桌酒席不上菜,他的面子要往哪兒擺?

  他不用想也知道這些人肯定會在背後說盡渾話,就拿一頓酒萊堵他們的嘴,省得哪日上街聽到什麼流言氣死自個兒。

  「可上房都滿了。」吉祥對答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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