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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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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紅燈籠高掛如白晝般明亮,整座文府喧囂得幾乎震天,好似怕極了外頭的人不知曉裡頭正在辦喜事來著。 從大廳到大廳前院,直至中庭園子的穿廊上頭都擺滿了桌椅,讓上門的賓客都能夠在穿廊上,聽著底下開唱的絲竹小曲、看著聞樂起舞的舞伶,還可以瞧見穿廊邊上的嬌豔花海,自然還有文府奢侈得教人咋舌的妝點。 不過,後庭的四座院落全部靜寂無聲,尤其是靠西側的慎心齋。 明明是喜房,新郎倌就坐在圓桌前,而新嫁娘就坐在他身旁,然兩人卻始終默默無言,仿佛這洞房花燭夜是他們初見面的第一夜。 文字慎盯著依舊罩著紅蓋頭的吉祥,好半晌擠不出一句話來。 婚……真是結了。 其實也不會太困難,這些日子他啥事也沒做,依舊和以往一般過著逍遙自在的生活,就等著今兒個當新郎倌。 如今,新郎倌當了,也拜完堂了,就等著掀蓋頭,喝交杯酒,然後…… 該要怎麼做,他心裡都很清楚,橫豎就這麼著,事情順理得不像話;爹也如他期待般地樂不可支,還分撥了一批家產給他,簡直是一樁皆大歡喜的交易。然而,最棘手的就在眼前。 就是她了。 那時說要成親,她想也沒想便答好,反教他傻眼。 還以為要花費一點時間說服吉祥,誰知道她居然二話不說就答應,教他不知該怎麼說她才好。 她安分守己、深知進退,看似沒什麼野心,所以照道理說,應該是不會打算想要掙個什麼名分才是,可她怎麼會不假思索地就點頭,雖說也沒有預謀已久、等待已久的神色,可她真是連想都沒有想就答應了。 她到底安的是什麼心? 「小爺,該掀蓋頭了。」新嫁娘打破沉默,教他險些往後跳上一大步。 「我知道。」文字慎沒好氣地輕咳兩聲,隨手掀開蓋頭,露出粉雕玉琢的臉。 唷,真是應了「人要衣裝」這句話啊!仔細地妝點一番,雖說年歲是大了一些,但好歹也算是個美人胚子。 「要喝交杯酒了。」吉祥淡淡開口,面無表情。 「我知道,這還要你教我嗎?」他不禁瞪了她一眼。 怎麼到這當頭,她還是一如往昔? 要成親,她點頭;要喜房,她坐鎮指揮大局;掀蓋頭,她指揮;喝交杯酒,她也要指揮,她……怎會沒有半點姑娘家的羞赧和矜持,難道是把成親當差活般地幹?好似成親的人根本不是她! 打從認識吉祥至今,她一直都是清清冷冷、不形於色,很難猜出她的思緒。 想不到,就連人生大事都不能逼她露出半點窘態來,他該不該讚賞佩服她? 她太過世故內斂,那一雙細長的丹鳳眼向來是平靜無波,似乎這世上沒有什麼事能使她動搖;相形之下,他這主子可真是有點無地自容哪。 不過是個丫頭罷了,頂多也就是個年歲稍大的丫頭,她到底是憑什麼能這般沉著冷靜? 真有那麼一點後悔當年要了她當貼身丫鬟。 不對,該說後悔自個兒怎會教二哥、三哥隨便一激便答允了這蠢事,唉。 文字慎搖了搖頭,斟上兩杯酒,隨便地喝了交杯酒便拉著她要上床榻,這一回,就不信她可以依舊八風不動! 「小爺,要就寢了嗎?」坐在床榻上,見他動手解開床簾,她淡聲問道。 「對。」 呵呵,就不信她還可以這般怡然自得……好歹是個黃花大閨女,就算她再怎麼沉穩,也不可能完全不動聲色吧。 「那麼,要吉祥先為小爺更衣嗎?」吉祥抬眼睇著他,無畏無懼、澄澈的水眸倒跌出他滿臉的壞心思。 「好。」先為他更衣?也好。 吉祥隨即起身,動作俐落地替他脫下一身喜服、系在胸前的同心結、還有頂上的倌帽,不一會兒,只見他身上只著一件中衣,就連發束都教她給解開了。 文字慎不禁蹙起濃眉,心底暗咒她太過俐落的動作。 可惡,教他想要逗她的機會都沒有。不過,識得她的這六年裡,他又何時逗得了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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