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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我要去找他。」夏九娘驀地翻坐起身。

  「現下?」韋不群瞧了瞧外頭紛飛的細雨。

  「就算是下雪了,我也非走一趟酒肆不可。」不把話給說清楚,如何掃除她心裡的陰霾,怎麼抹去她心底九年的紛擾?

  「人呢?」

  兩人跑到醉翁酒肆,頓然發覺裡頭一個人都沒有,只見頂上飄下紛紛細雨,刮起蕭瑟冷風,酒肆彷佛無人煙的廢墟。

  夏九娘怔愣地瞪著如此寂寥的酒肆,不由得扁起嘴來。

  時限還未到,不是嗎?

  代她去巡視酒肆的韋不群快步走到她的身邊,輕聲道:「裡頭沒半個人,就連文字覺的房裡也不見他的蹤影。」

  「怎麼會這樣?」夏九娘無力地跌坐在地。

  她都放出風聲說要嫁給韋不群了,怎麼他卻沒放在心上,甚至人去樓空,說都沒說一聲?

  是她逼過頭了嗎?

  可……她都還沒開始逼他啊!

  「不過,後院亭子裡還擱著酒,顯示他肯定走得不遠。」韋不群好心地提醒她。

  「可是……」她突覺沒力。

  文字覺不要她了,他是真的不要她了,可不是?她和他之間,原本就連朋友都談不上,若不是有利悉連系著兩人……

  而利悉都去世那麼久了,她和文字覺也不怎麼有往來,始終保持距離,除了文家的兄弟偶爾會上花滿閣探探她,其餘的,兩人之間再無聯繫。

  打一開始便是如此,他對她總帶著幾分嫌惡,總是不願正眼瞧她,只不過基於她是利悉未迎過門的未婚妻,他才止於禮地同她客套問候。

  說到底,只有她獨自一頭熱,獨自妄想……

  「別坐著,咱們先去找他,先到碼頭,或者是……」見她傻愣地斂眼呆坐于地,韋不群不禁苦笑。「怎麼?真是要由著他去?他現下若是一走,我可以跟你打包票,你絕對再也見不著他。」

  聞言,夏九娘怔愣地抬眼,心神惴惴不安,渾身僵直得使不出半點氣力。

  「倘若你現下不想找他,那咱們走吧,我送你回花滿閣,咱們兩人就彼此湊合成親算了。」就當他委屈一點,他就不同她計較她的年歲、她的清白。

  「誰要嫁給你?!」夏九娘扯開僵硬的唇揚聲道。

  「要不呢?」

  「我要去找他。」文字覺這混蛋,敢拋下她!就算只當她是故友的未婚妻,要定也得告知她一聲。

  「好,我陪你一道走,我往碼頭、你往驛站。」他夠朋友了吧!

  「不,依他的性子,他定會先去一個地方。」文字覺可以不知會她一聲,但是他肯定會同他辭別的。

  文字覺肯定是在那兒,肯定是!

  頂著細雨,夏九娘一手撩起裙擺,一手抓著韋不群,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卻始終不放慢腳步,快步地跑進一片杏花紛雨中;遠遠的,果真瞧見一抹頎長的身影倚立在利悉的墳前,她加快腳步,放聲大吼:「文字覺,今兒個我要韋不群充當利悉,替咱們作證,咱們就在這兒把話給說清楚!」夏九娘氣喘吁吁地拖著韋不群跑到墳前,不偏不倚地擋在他的面前。

  哼!不給他機會逃,想逃……也得把話說分明。

  「嗄?」

  關他啥事啊?韋不群無奈地扁起嘴。

  聞言,文字覺不解地回頭,側眼看著他,隱晦的黑眸帶著淡淡的殺氣,隨即又隱沒於眸底,緩緩地抬眼看向臉色蒼白的夏九娘。

  「有什麼好說的?你不是已經決定要嫁給他了嗎?怎麼?帶著他到利悉墳前,是想要告知利悉一聲?」文字覺壓抑擔憂的心,撇唇謔笑道:「讓給你吧,我想同利悉說的話已經說完了。」

  「誰說我要嫁給他?我帶他來,是想要他來作證!」呸,她不過是隨口說要嫁給韋不群罷了。

  「作證?」

  「沒錯,我要你在利悉的墳前把話全都說清楚。」她不要再拖泥帶水地再過個九年,她沒那麼多的青春供他糟蹋。

  「要說什麼?」文字覺不禁微蹙起眉,「你不是說了要嫁給他?既是如此,我便隨著之前的打算雲遊四海去,待我玩膩了五湖四海,再找個地方隱居,我已同利悉交代過了。」

  往後不管她要做什麼,他都管不著。

  「你吃幹抹淨就想要走人?」無恥,虧他也算是高中進士的文人,他居然真打算對她始亂終棄!

  「是你自個兒說要嫁給他的。」文字覺挑眉睇向一臉無辜的韋不群。

  「我隨便說說的,為的就是要逼你說出真心話,可你什麼都沒說,甚至悄悄地想走人,這不是始亂終棄是什麼?」她偏是要將錯都歸咎在他身上。

  「你!」他抿著唇,黑眸直鎖著她握在韋不群臂上的手,不著痕跡地走近,一把扯開。「你想要怎樣我都無話可說,但……往後也不陪著你玩鬧了,你想要怎麼著便怎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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