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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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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霸王別姬,正是他借楚霸王被圍于垓下時的無奈沮喪,比擬成自個兒慘澹的心境,怎知,她竟與他對起句子? 「公公要我到你這兒來,瞧瞧你好不好?」不知為何,一見到他的臉,唐詩意總覺得無法正眼以對。他冷洌的神情,她已不是第一次見著,但不知為何,竟會覺得心被狠狠地揪緊。 她是怎麼了?為何會有這般古怪的情愫? 「夜深露重,進來吧。」樂揚斜睨了她一眼,桀騖的眼眸裡有著一抹難以察覺的激賞與愛戀。 他反身走進去,她也尾隨在後,突地感到現下的情景與一般夫婦無異,卻又趕緊甩開這煩人的感覺,跟著他走入工房。 一進入裡頭,除了一堆木材,一堆撚好的蠶絲弦,以及桌上林林總總的骨片、玳瑁、金鎖片之外,這房裡似乎沒有再多一點的東西了,而他……是如何在這兒度過這些時日的? 她見樂揚盤坐在矮幾前調弄著一把箏,她也跟著在離他約五步遠的地方跪坐而下,晶亮的眼眸迸射出火花。 「這是要朝貢的箏嗎?」唐詩意驚豔地望著他手上正在調弦、通體暈黑的箏。「方才你便是以這把箏彈出那曲霸王別姬的嗎?」 見他只是埋首在調弦上,並沒有搭理她,唐詩意倒也不在意,只覺得觸及不曾接近過的領域,令她笑逐顏開,不自覺地喃喃自語。 「爹曾說過,你所彈的箏可以令悲傷的人翩然起舞,也可以令喜笑顏開的人立時落淚,可依我看,這些話仍不足讚美我方才聽到的;方才那箏弦迸裂的聲響,定能上窮碧落下黃泉,連天上的神仙也會為你的箏韻折服,而正進入黃泉中的人,說不定會為了這箏韻,忘了黃泉路而回到陽間,起死回生!」 是誇大了些,但這些話仍不足以說出她內心初聞時的悸栗。這靡靡之音彌漫,無非是談情訴愛,但他的樂音不同,是種更深沉、可以撥動心弦的震撼。 「是真的?」樂揚不疾不徐地回過頭來望她,不形於色地問道。表面上聲色不變,其實內心早已是一片激情澎湃的浪潮。 她真是這麼認為?真覺得他的箏音甚至可以教人忘了黃泉路而回到這世間? 「絕無虛言。」唐詩意信誓旦旦地道,脫俗絕麗的粉臉皮漾起笑花,令樂揚不禁看傻了眼,急急回眸,腦海中卻已烙下了她桀笑如花的粉靨。 是不打算接近她,遂將自己關在這工房裡,好杜絕她如蠱一般的魅惑,但卻想不到她竟會到這兒來,陰錯陽差地與他對起了這曲兒,令他不禁在心中歎道——這一個陰錯陽差又將如何傷他? 他是聽說過她通曉音律,卻沒料到連這份罕見的古譜,她居然也知曉,更能夠分毫不差地接入虞姬的詞兒……她真的是令他讚歎不已,只可惜了她的女兒身,空讓滿腹文才無用武之地。 如果……只是如果,如果她以清白之身嫁與他,或許他會盡其所能地寵溺她、憐愛她,而不會是現下的冷淡漠然。 「依我瞧,你大概是為了急於找我傳宗接代才會到這兒來的。」他冷冷地哼笑一聲,詭邪的幽眸瞟向她清麗的水眸。 「我不是!」唐詩意的桀笑僵在絕俗的麗容上,隨即歎了一聲。 為何她與他之間總是充斥著這莫須有的罪名?難不成是因為男人都一個樣,總是習慣用自己的想法揣度別人的心情? 「還說不是?」樂揚漾著邪氣的笑,嘴笑眼不笑地取下手中的銀片義甲,猝不及防,一把將她拽到懷裡。「一個女人夜遊到男人的房裡頭來,而你又是我的妻子,你說若不是為了要我疼惜你,又是為哪廝?」 「是公公要我同你談談這一次欲入宮彈唱的禦制曲。」柔軟的身子落在他的懷裡,感受到他的手臂不如臉上的冷洌,反倒是滿懷溫存地將她擁緊;她自他的手臂中探出頭瞧他,眼瞳裡無欲無望。 「用不著。」他冷然打斷她。「以往朝貢向來只有我一人,今年犯不著錦上添花,多帶你一個。」 她到底是何居心?居然想隨他入宮,是打算當著他的面勾上皇親國戚嗎? 他不知道她究竟有什麼好本事可以勸動爹要他帶她入宮,不過,他與爹可是不同的人,豈是她以三言兩語便能打動的? 「可是……」 「就算帶你去,也無用的,不是嗎?」他意味深長地望著她不全的玉指,再拉過她的手,輕輕地靠在他的唇邊,若有似無地吻過,引起她一身驚顫。「我已打算帶另一個人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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