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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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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起來,她一點都想不起來。 欲哭無淚的她趴伏在褥炕上頭,突覺自己的腦袋疼痛欲裂。怪了,她的身子向來壯得跟條牛沒兩樣,怎麼今兒個卻沒一處是舒服的? 夏憐哀號了一聲,疲憊地坐直身子,隨即發現天色又比方才亮了一些;倘若不趕緊起來的話,真的來不及給老夫人打洗臉水了。 那怎麼成?這十年來,都是她在打洗臉水的,儘管身體再不適,這還是她的工作,一天都不得偷懶的。 打定了主意,她決定漠視身上不知道因何而來的痛楚,掀開溫暖的絲被,放眼梭巡著自己的貼身衣物,卻突地發現…… 這裡似乎不是她的臥榻。 身為老夫人身邊四大丫鬟之一,老夫人是挺寵她的,但她再怎麼寵她,也不可能在她的臥榻上頭系上這擋風保溫的紗簾,況且這霞簾有點眼熟。 她伸手拉開紗簾,再次確定這兒並非她的臥房,而是二少爺的落霞堰。 這是怎麼一回事? 夏憐盯著外頭簡樸的擺設,只有幾個花架屏風,還有幾口箱子和檜木櫃;而正對著暖帳的雲石桌,上頭擺著一對早已燃燼的紅燭,一片杯盤狼藉,四味榛果、合巹酒…… 這是── 腦袋中還是一片混亂時,她卻已眼尖地睇見一地的淩亂衣衫。 自雲石桌一路丟到暖帳前,是一對大紅的喜服,甚至還有鳳冠霞帔;當然還包括她不翼而飛的貼身衣物。 很好,她全都想起來了! 約莫一個月前,老夫人曾經興高采烈地同她提起,要她嫁給二少爺當偏室;她只是回以一笑,當老夫人不過是隨口說說罷了,畢竟這話已不是她頭一次提起了。 然而昨兒個一大早,她才要上耳房去,卻被翠柳和嫣槿這兩個丫鬟把她給架到二少爺的落雲塾去,不由分說地給她套上喜服、戴上鳳冠,在她尚未厘清一切時,她已被老夫人給推進了落霞堰,悄悄地對她說了一些令她面紅耳赤的閨房秘話,直到二少爺入房來…… 夏憐羞紅了臉,壓根兒不敢再回想下去。 昨兒個突然被送進這裡頭,對著向來對她冰冷有加的二少爺,她只好不斷地喝酒壯膽,以致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倒也不是很清楚,依稀記得的是二少爺有力的臂膀…… 「啊──」羞死人了,她怎麼直想著這些事? 可她再怎麼想也沒想到二少爺居然真的迎娶她當偏室。她不過是個奴婢罷了,怎麼能當二少爺的偏室? 司馬家在京城一帶好歹也是個書香世家,可是有頭有臉的一派,娶了個奴婢當偏室,這下子成何體統? 不想倒罷,一想起來她就怨。 爹和娘也真是的,每年她回家一趟,兩老總是要她再忍耐,總是要她待了一年又一年;而到了幾天前,兩老更是收下老夫人所給的聘金。這感覺壓根兒不像是在嫁女兒,說是賣女兒倒還恰當一些。 唉!這下子該怎麼辦才好? 再怨爹娘也沒用了,是不?家裡實在是養不起她這一張嘴,倘若能把她給嫁出去,也算是了了爹娘的心願,亦可以替底下的弟妹多攢一些銀兩,供他們往後使用。 可她呢? 她什麼都沒有,往後連家都歸不得;畢竟已經成了潑出去的水,只能待在司馬府裡當一輩子的奴婢了。 罷了,當奴婢也沒啥不好,橫豎老夫人待她極好,略去二少爺不談的話,往後的日子倒也沒什麼不好;只是她聽說二少爺已有了喜愛的女人,他為何不迎娶對方反倒是娶她為妾?是因為老夫人的意思嗎?倘若是如此,討厭她的二少爺豈不是更討厭她了? 夏憐坐在褥炕上想得出神,直到寒意抓回她的神智,她才憶起得趕緊起身到耳房打水。 她迅速把絲被折得有棱有角,再抖著身子下褥炕撿起自個兒的衣衫,又突然想起,為何一早便不見二少爺的人影?他不是向來非得到日上三竿才會起身的嗎?難道因為不願意和她同處一房,遂先離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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