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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自從正式掌管了畢府的產業之後,地已許久未曾為了一個小小奴才動怒了,而他為何恁地簡單地使挑起她的怒火?

  打從第一眼瞧見他,她便知道這個人留不得,不只是因為二妹喜歡纏他,更是因為他那張太過俊美的臉定會在畢府裡掀起不小的風彼,身為畢府的當家主子,她自然得要懸崖勒馬。

  然而她非但通不走他,甚至還讓他生了病,以至於讓府裡的權婢都知道了他這麼一號人物,搞得上上下下全都在談論他。

  平靜的畢府竟因為一個男人的介人而雞飛狗跳,她甚至還沒搞清楚他欲混進來的意圖,畢府便已經讓他搞得面目全非,失去了以往的平靜。不只是二妹,就連她身旁的幾個婢女,甚至是三妹身邊的婢女,都會為了見他一面而假借名義靠近她的碧虛樓,真是反了。

  這些年來,她該是把當家的身分扮得極為稱職了,怎麼會因為一個男人,府裡的婢女就幾乎快要不把她的命令當成一回事了呢?

  她是不是得要再重整一番呢?

  不過,照眼前的情況看來,他人成是真的逃走了,所以她也不須要再為府裡添新規矩;只是虧損了那一百五十文錢,三妹八成又要對她一陣咆哮了,怪她為何當初不直接趕他走。

  唉,她也想過啊!可倘若他所說的身世都是真的,真要他趕出去,她也是於心不忍啊!

  這一點婦人之仁,確實是讓她嘗到了苦果,不過那無所謂,待收完帳回府之後,她得要好好喝斥那些不像樣的奴婢們一番,別再讓她們乘機造反,也不再讓當年的慘事發生。

  想要在畢府裡頭生存下去,倘若不把實權握在手裡,倘若不逼自個兒殘忍一些,那麼即使在這府裡被人給害死了,也是死有餘辜。

  她會讓那些下人知道,身為下人就得要像個下人,別奢望成主子。

  天底下可沒有那等道理!

  「我回來了、我回來了!」

  吃著乾糧的畢招金修地抬頭,瞧見一抹身影由遠而近地飛快跑來,看那樣子仿佛是在找她似的……

  他在找她?

  他不是逃了嗎?

  難道是她羞辱得不夠,還是他無處可去?要不然依她的想法,一般男子鐵定是忍受不了她的辱駡,他怎麼可能還回頭來找她?

  「哎呀!大小姐,原來你在這兒,既然是在這兒,我在喚你,你是不是要回我兩聲呀?害我像個無頭蒼蠅似地找人……」君不二口中抱怨著,抹了抹額際的汗,一屁股坐到她的對面去。

  畢招金傻愣愣地看著他,微啟的嘴卻說不出半句話;她該要罵他居然如此大膽地要她這個主子等他,然而她卻因為他的乍然出現而有些閃神。

  「怎麼了?」他眨了眨眼望向她,原本以為她要不是給他一頓臭駡,就是會對他一陣冷潮熱諷,怎麼她卻半句話也沒說?難不成是他去得太久,露出破綻了?「哇,乾糧耶!有我的分嗎?」

  他努力地扯出笑容,試探著她是不是得知他方才是利用時間跑回城裡,把他身上僅剩的兩文錢拿給那對父子了。

  她應該不知道才是,畢竟他方才是卯足全力奔跑的,雖說浪費了一點時間聽那對父子說她的壞話,可是應該還是沒有耽擱太久才是,畢竟他們已經收了兩處的賬,也該停下來用午膳,順便休息一下了。

  「你怎麼滿頭汗?你是上哪兒去了?」她不動聲色地將心底不知道打何處冒起的驚喜按下,雙眸直盯著他。

  天寒地凍的,他怎會無端冒出了一身汗?

  「沒有,我找不到地方可以小解,只好一直往下走,而這路又不怎麼好走,下頭又積了一點點的雪,我走起路來驚險萬分,自當步步為營,所以會出一身汗是再自然不過的。」他說得臉不紅氣不喘,仿佛真有那麼一回事。

  他總不能實話實說吧?不過,同那對父子談過話之後,他也算是知道了一點點的內幕,也猜到她為何如此狠心地見死不救了。

  而他多多少少可以猜到她的性子為何會恁地古怪,對下人又為何會恁地刻薄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寡,這麼一來,倒也可以讓他知道該如何對待她,才能夠得到她的歡心。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花了僅有的兩文錢,他當然希望可以打聽出一些消息。

  「是嗎?」她虛應道。

  她並不是真想知道他為何會出了一身汗,不過是想要找個話題引開他的注意力,省得他發現她的異狀。

  「那這於糧……-」見她沒再追問,他不由得看向眼前的於糧。

  雖然看起來不是挺好吃的,可他沒用早膳,方才又跑了一段路來回,現下肚子可是餓得慌了,什麼東西都可以滿足他向來不挑剔的胃口——昨兒晚上的包子不算。

  畢招金橫了他一眼,隨即將於糧收進包袱裡。「上路了。」

  「嘎?我……」不會吧?他原本還滿同情她的,她怎麼還是死性不改的?

  「你讓本小姐等了這麼久,浪費了不少的時間,我們不能 擱下去了。」她把東西收拾好,瞬即走出亭外。

  岩不二不禁傻眼。「我……肚子好餓耶……」

  聽說她從小受盡欺淩,聽說她以前倍受冷落,今兒個的性子才會恁地陰晴不定,可性子怪不打緊,總該有個底限吧?

  他已經兩頓飯沒吃了耶!

  第七章

  「羅老爹,不能說是我這晚輩要欺負你老人家,而是你欠的銀兩已從年初拖到現在快人冬了啊!」

  君不二微擰起眉,抬眼睞著她清冷、不帶情感的粉臉。

  一路上收了七八筆賬,他才驚詫原畢府的產業並不只有租放的田地,還有繡莊、木材、織戶等等,而這些居然都靠一位姑娘家打理……他是不是該誇讚她能幹呢?

  然而面對她強悍而不通人情的作法,他實在是不知道自個兒到底該不該插手。

  是希望她可以和言悅色些,別咄咄逼人,可現下他正盼能贏得她的歡心,若是他開口勸說的話,說不準就變成下一個箭靶了。

  到底要不要開口呢?

  難道他真的要眼睜睜地看著她逼迫一個年近六旬的老翁嗎?

  「大當家,實在是今年的雨水不足,又加上冷得早……」歎了一口氣,老翁才又緩緩地道:「別說要繳給大當家的銀兩湊不出來,就連今兒個一家老小要怎麼過冬都不知道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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