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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周氏,你指控恭王之子,可有確證?」李大人問。

  「大人只要將范志霄提至公堂,民女便能指認他。」她說。

  李大人沉吟片刻,下令,「立刻傳範志霄上堂。」

  范長庵跟範志霄正巧在臨河,聽聞求安所指控之事,立刻斥為無稽,但李大人奉聖令離京審案,範長庵縱使貴為王爺也不能違逆,於是便領著範志霄來到官衙。

  範志霄雖自認天衣無縫,就算求安指控他,只要他不認,李大人也奈何不了他,但一路上還是忐忑不安。

  來到公堂之上,看見當日他欲染指的少年郎竟是個不折不扣的姑娘時,他先嚇了一跳。

  「來人,備座。」李大人命人擺上一張椅子,「恭王爺,請坐。」

  範長庵是聖上的皇叔,自然備受禮遇。他落坐後,李大人便開始進行堂審。

  「周氏,你看清楚,你說的那個犯人是否就在堂上?」

  求安點頭,手指著站在範長庵身邊的範志霄,「犯人就是他。」

  「你胡說什麼?」範志霄瞠目怒斥,「是陸震濤要你血口噴人,胡亂栽贓的嗎?」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求安其實暈眩得十分厲害,而且身體冷得發顫,若不是靠堅強的意志力撐著,她已經倒下了。「大人,我親眼看見也親耳聽到范公子擄走船工之女,脅迫他幫忙將貨物調包,想教船到河安時遭當地監管官大人查獲,嫁禍于十二爺。」

  「你胡說!」範志霄心虛,色厲內荏地道:「是陸震濤要你這麼說的吧?哼!

  他讓你女扮男裝貼身伺候,天知道你們是不是有見不得人的勾當!」

  「範志霄,你的嘴巴放乾淨一點!」聞言,陸震濤沉聲一喝。

  「難道不是?」範志霄哼聲。

  「就算我跟她真有什麼,也不是見不得人的關係。」他冷然一笑,「我未娶,她未嫁,兩情相悅也是天經地義之事,再說,我跟她的關係與你調包栽贓亦是兩件事。」

  「李大人,」范長庵哪裡不知道自己的兒子有多荒唐,但護子心切的他無論如何都要替兒子脫罪,「光憑片面之詞豈能入我兒的罪?」

  「大人,」求安直視著李大人,「那日我要脫逃時,狠狠的咬了范公子一口,相信傷仍未愈,范公子若真無罪,就請他撩起右手的袖子吧!」

  此話一出,範志霄陸地一驚,下意識的將右手往身後放。

  見狀,李大人神情凝肅,語帶命令,「范公子,請立刻將右手袖子撩起。」

  「我、我為何要配合?她胡亂指控,我便要……」

  他話未說完,李大人手中驚堂木重拍桌面,打斷了他,「這是證明你清白的唯一方式,你卻不願配合,分明有鬼。」說罷,他看向神色鐵青的範長庵,「恭王爺,這事您怎麼看?」

  範長庵沉默不語,神情凝重。

  「恭王爺,這事可大可小,您自己斟酌。」李大人將問題丟給了他。

  範長庵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看著身旁的範志霄。知子莫若父,看著範志霄臉上及眼底的不安,他幾乎確定範志霄便是真正的犯人。

  「撩袖子。」他沉聲說。

  「爹……」

  範長庵懊惱的瞪著他,「撩是不撩?!」

  眼見紙已包不住火,範志霄不情願的撩起右手袖子,臂上果然有著清楚的牙印。雖然已經過了那麼多天,但因為求安實在咬得太狠,那傷沒個把月是好不了的。

  看見他臂上的牙印,範長庵倒抽了一口氣,倏地站起狠狠給了他一巴掌。

  「廢物!」他這是打罵給別人看的,不為別的,只為保這雖是廢物,卻是他骨肉的兒子,「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拿大煙這種事惡作劇?!」

  范長庵聰明,先將範志霄的罪行下了惡作劇的注解。

  「恭王爺,這是天大的重罪,可不是兒戲。」李大人說。

  「大人,」范長庵態度謙和有禮,「孩子不懂事,並不真的想致人於死,再說這大煙並未危害到任何人,亦無作買賣,是否此事就此打住?」

  李大人沉吟著,神情嚴肅而認真。

  範長庵看得急了,又道:「大人,小犬不才,本王自會帶回親自教訓,不過這大煙,他肯定不是拿來自己用的。」

  「恭王爺意思是,此事要化小化無?」李大人神情凝肅,「下官向來公正,怎可……」

  「大人,」范長庵急說:「孩子貪玩罷了,並沒害人。」說完,他狠狠的抽了範志霄兩耳光,斥道:「愛玩吧?!瞧你現在可玩出火來了!」

  「爹,我……」

  「住口!」他惱怒地喝斥範志霄,然後轉而向陸震濤求情,「十二爺,你不會追究吧?」

  陸震濤沉吟不語,臉上覷不出一絲情緒。

  在他為了求安而得罪範志霄這個小人後,他便猜到範志霄總有一天會跟他討,因此派人在暗中注意著範志霄的一舉一動。當他為了將貨物調包而擄了船工的女兒時,陸震濤便已知曉,更將計就計讓範志霄自以為陷害了他,並讓歐陽勤逮他入監。

  商人是不會輕易攪和政局的,他不想得罪誰,也不想攀附誰,但凡是惹到他頭上來的,他都不輕放。

  范志霄調包貨物時,他雖可當場人贓倶獲,但範志霄是恭王之子,臨河縣官在人情及權勢壓力下必然不敢嚴辦此事。於是,他讓範志霄把大煙放到他船上,再讓船航至河安讓歐陽勤查獲,將此事鬧大。

  他去函刑部李大人,也是趁機賣李大人一個人情。恭王雖是當今聖上之叔父卻一直覬覦皇位,私下拉幫結黨,收攏各方人馬,聖上雖知道其居心,卻始終無法抓到他的小辮子。

  李大人向來忠心于聖上,傾全力輔佐及支持他,可也對恭王無計可施。這次他給了李大人這個親自堂審的機會,不只助他重挫恭王銳氣,也讓他有把柄在手,制衡恭王。

  他暗助李大人鞏固聖上的地位,聖上及李大人往後自然會給他一些方便,這一切的一切全在他的掌握之中,除了求安。

  他真沒想到她會成了最佳的證人,就因為她咬了範志霄一口,才教耍賴的的範志霄百口莫辯。

  現時,他的目的達成了,不只幫助李大人重挫恭王,又能在此時替恭王說話,給他一個天大的人情。

  這一次的鬥爭,他是最大的贏家,裡子、面子都俱全。

  「李大人,」他說:「草民想范公子應是一時好玩,草民跟恭王爺素有交情,不看僧面看佛面,此事就這麼罷了吧。」

  聽他這麼一說,範長庵總算松了一口氣,眼底有感激地說:「謝謝十二爺的厚道及寬容。」

  「王爺言重。」他淡淡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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