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春野櫻 > 大宅妙醫 | 上頁 下頁
五十一


  這件事,除了他跟尹碧樓,沒有第三個人知道了。

  老天爺!所以說被徐三爺斷言活不過十五的周學甯,即使穆家用仙丹妙藥跟老天爺搶人,也只延緩了她一年的壽命?

  她在十六歲這年,終究逃不過既定的命數,因心疾而逝。然後在京城枉死,身軀亦毀損的尹碧樓魂飛千里,寄存在周學寧的身上重生?

  於是,她對尹家父女的事好奇、當她知道他們死於一場大火後痛心至昏厥過去、她懂得撥筋推拿之術、她不再害怕四隻腳的東西、她好學不倦、她變得爽朗自信……這一切一切判若兩人的轉變,只因為她真的不再是周學寧了?

  現在,一切都明白了、清楚了,那最後一環總算是串起來了。

  他走南闖北,也見識過不少奇人軼事,自以為沒什麼能驚嚇得了他,沒想到……他不自覺地吐出一口氣,喃喃地說:「我以為再沒什麼可以驚嚇到我,原來還有。」

  聞言,她以為他覺得她「借屍還魂」很噁心可怕,不禁傷心難過地說:「你若覺得我是什麼不潔之物,我會儘快離開穆府,絕不給你……」

  她話未說完,已讓他一把擁進懷裡,緊緊地鎖住,她整個人僵住,木木地貼著他的身體。

  他的雙臂力道讓她清楚地知道,他不覺得她可怕噁心,不覺得她是不潔或不祥之人。

  「你胡說什麼?」他輕斥著,「誰說你可怕噁心又不潔了?」

  「松哥哥……」

  「你一定很害怕吧?」他語氣裡充滿著憐惜,「原來在你身上發生了這樣的事,你一直是一個人在堅強著吧?對不起,若我早點知道就好了。」

  聽見他這番溫暖人心的話語,周學寧終於情緒潰堤,在他懷中放心地大哭。她真的很害怕,怕他無法接受這樣的她。

  「別哭。」他柔聲安慰著她,「如今不是很好嗎?什麼都清楚了,再也不用猜了。」

  「我怕……怕你不接受這樣的我……」她抽咽著說。

  「我不是說過嗎?你不像是原來的你,但我喜歡如此陌生的你,不管你是誰,我就是喜歡現在的你。」他端起她淚濕的麗顏,眼底滿溢愛憐疼惜。

  「看來,那仙姑真不是神棍呢!」他開玩笑地說道。

  聽著,她破涕為笑。

  見她終於有了笑容,他放心了,但他神情旋即一凝,「安放天是你師兄吧?」

  她點頭,「是的,他就是我爹視如己出的關門弟子。」

  提到他,她有點激動,不自覺地深吸吐息了幾下,以平撫那起伏的情緒。

  「重生寄宿在周姑娘身上時,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一心以為自己只是不小心跟周姑娘交換了身體。」她蹙眉苦笑,「後來我向那位客商打聽蹈武堂的事,才知道我跟我爹都死在大火之中,可我卻一點都想不起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對那天發生的事情完全沒有記憶……」

  「你不記得是因為在發生大火前你已經死了,你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海蒙果能讓人在不知不覺地死去。」說著這些事,其實他的心很痛。

  是如何心狠手辣又忘恩負義的徒兒,才會毒殺愛自己如子的師父,以及無辜的小師妹?好個安放天!

  她秀眉一捧,咬著顫抖的唇,「我……我真沒想到會是他……當你告訴我尹家父女是吃了海檬果而死去的時候,我還打心裡不願相信是他下的毒,直到我收到沐月寄來的信,明白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之後,才……」說著,她悲憤淚下。

  「他從我爹口中知道不少關於穆家的事,之後又對穆家做了詳細的查究,知道雪梅姊姊和離返回娘家多年,未再論嫁,所以動了攀龍附鳳的念頭。」她恨恨地道:「他一定是擔心我爹可能會因為此事鬧上穆家,才會一不做二不休地……」

  「這事想來八九不離十。雖然我們已幾乎可確定兇手便是他,但手上卻沒有十拿九穩的證據。」說著,他若有所思,神情冷肅。

  「我們不能這樣縱放他。」她惱恨地說:「我要替我爹討一個公道,以告慰他在天之靈。」

  穆雪松深深一笑,「我怎可能縱放他?」語罷,他緊緊地環抱住她,唇角一勾,「我得設個圈套讓他自己跳進去。」

  她微頓,抬頭仰視著他,「你有辦法?」

  他低頭在她鼻尖上親昵的一吻,「當然,你等著瞧吧!」

  他眼底閃過一抹深沉而肅殺的銳光,聲音低沉地道:「我絕不會放過他。」

  「我不肯!」

  崇儒院裡傳來穆雪梅激動的聲音,驚動了院裡正在打掃的僕婢,一個個停下手邊工作往廳裡瞧著。

  管事的嬤嬤見著,低聲斥道:「有你們的事?快幹活!」

  嬤嬤一聲喝令,大夥兒趕緊繼續做事,可一個個都豎起耳朵聽著廳裡正發生的事情。

  廳裡,穆知學跟穆夫人正一臉無奈地看著大發脾氣的女兒,而穆雪松則氣定神閑地坐在一旁喝茶,像是沒事人兒似的。

  周學寧乖乖地、靜靜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靜觀事情發展,反正她管不上事,也沒資格管。

  「雪梅……」穆夫人一歎,「你瞧你這脾氣,除了成庵,誰能容你?」

  「娘,這是怎麼回事?」穆雪梅哭喪著臉,「我不要嫁給胡成庵那個笨蛋!」

  「成庵是好孩子,不是什麼笨蛋。」穆夫人說。

  「我就是不要!」她氣呼呼地道:「他從小就愛欺負我,我受委屈了,他是第一個棋我的人,我嫁雞嫁牛都不嫁他!」

  穆知學啜了一口茶,神情凝肅地道:「雪梅,聽你說的什麼話?嫁雞嫁牛?我穆家的女兒能這麼隨隨便便的嫁了嗎?」

  「爹……」穆雪梅知道她爹向來疼她,立刻軟了下來,走到他跟前,可憐兮兮地哀求,

  「爹,您可千萬別答應胡家的提親,女兒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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