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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再靠近,終於瞄見她跪地執香祭拜著眼前的一個紙牌位。他細細聽著,隱約聽見她不斷地提到爹及女兒……

  事情發展得太離奇,卻又彷佛已經要水落石出了。不自覺地,他感到興奮,也感到惶惑不安。

  待她磕頭之時,他走了過去……

  周學寧抬起頭來,陡地一震,瞪大雙眼,驚嚇得說不出話來。

  「你在做什麼?」他問著的同時,彎下腰拿起地上的紙牌位,上面清楚的寫著顯考尹公常川之牌位。

  他那流動著的血液彷佛在一瞬間凍結了,他瞠瞪著雙眼,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而她,淚流滿面又驚慌失措。

  「不許再敷衍我!」他目光澄定而強勢地注視著她。

  「我、我……」她情緒激動,一時說不出話來。

  穆雪松將紙牌位擱回原地,並將她扶起,緊緊地抓住她的臂膀。

  「你為什麼夜祭我尹姨父?對你從來沒見過的尹氏父女,你何以如此的同情憐憫?」他逐字逐句,清清楚楚地問:「今天你給成庵推拿時,對安放天說的那個夢中女子是誰?為什麼當他聽見你對那女子的描述後,會驚惶不已,神不守舍?」

  周學寧迎上他的厲眸,不自覺地微微顫抖。

  「還有,安放天跟一個來自疏勒的走商往來,而那走商則是在黑市買賣禁藥,毒殺尹氏父女的海檬果又是來自疏勒……」他目光一定,沉聲地問:「你到底知道些什麼?」

  「我、我……」

  「我猜測安放天便是表姨父的關門弟子,也就是『小安』。」他深深地抽了一口氣,眼神像是在說著「不要騙我」似的注視著她,「你口中的夢中女子是誰?我見過尹碧樓,也知道她在耳濡目染下學了一手撥筋推拿的手藝,你真夢見了她?你突然的轉變也是因為她?」

  他彷佛咄咄逼人般的言語其實夾帶蘊含著太多的關懷及愛戀,她能感覺得到,「松哥哥,我……」

  「不要再瞞著我。」他沉聲地說:「對我坦白。」

  事到如今,她也沒什麼自圓其說的能耐了,她知道就算自己掰出再多說辭,都說服不了他,也化不開他的疑惑。

  但是,他真的能接受嗎?他真的能不驚嗎?他真的不會覺得她很可怕嗎?就連她自己都覺得很可怕呀!

  因為太害怕對他吐實後的結果,她忍不住顫抖落淚。見狀,穆雪松胸口一揪。他將她逼得太緊了吧?但他不得不如此。

  「學寧……」他一把將她攬進懷中,深深一歎,試著緩和自己說話的速度跟輕重,「我要你知道一件事,我現在很愛你,非常愛你。」

  聽見他這些話,她心頭一抽,鼻子更酸了。

  「我不管你為什麼改變,總之我就是喜歡現在的你,不論在你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我都不在乎。」他說著,輕輕地在她發上吻了一記,「我知道你藏著秘密,我知道你需要幫助,所以不要一個人扛著,我會幫你。」

  他這般真情至性的話語深深的打動了她、溫暖了她,也教她的心慢慢地沉靜安定下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後,她輕輕推開他的胸膛,抬起臉來凝視著他。

  「你真的不怕?」她問。

  「怕什麼?」他蹙眉一笑,「你?」

  她點頭,「在我身上……發生了可怕的事情……」說著,她又忍不住淚下。

  他眉心一糾,眼底滿是心疼憐惜,「若真可怕,我更不會讓你一個人承擔著。」溫柔地揩去她臉上的淚,他溫煦一笑,「說吧!」

  「我是……」她的聲音微微顫抖著,目光卻深凝地望向他,「尹碧樓。」

  像是沒聽清楚,也像是不相信自己聽見的,他微微瞪大眼睛,「什麼?」

  「我是尹碧樓。」她說:「尹常川跟白靜兒的女兒,你的表妹。」

  「啊?什、什麼?」他聽見什麼了?她說自己是尹碧樓?尹碧樓已經在大火中身亡,那她是……

  她能理解他為何這麼怔愣住了,因為沒有任何人可以很冷靜淡定地接受這種事情。

  「你還記得義母曾去求問何仙姑的事吧?」她直視著他,「當時何仙姑看了生辰,直言此女已不在世間……」

  他當然記得那件事,當時他還嗤之以鼻。

  「去年的某一天,我醒來後就宿在這副身子裡了。」她語帶歉疚,「我不知道周姑娘去了哪裡,但我就是宿在她身上,成了她了。」

  穆雪松沉默了好一會兒,他不是嚇傻了,而是努力的以他有的認知去合理並接受她現在所說的事情。

  「所以,你是尹碧樓,在京城死去的你,魂托于學寧的身上?」

  「是的。」她肯定地說。

  他細細地打量著她,一時之間無法接受她的說法,「這怎麼可能?你是碧樓表妹?她……」

  「《灼艾抄》。」她眼裡盈著淚,語氣沉沉地說。

  他怔住,「什……」

  「那天你給我買的書,是《灼艾抄》。」她的唇片微微顫抖,「當時我的帕子裡有兩文錢,可你不拿我的兩文錢,而是拿走我的粗棉帕子……」

  聞言,他瞠瞪著雙眼,頓時發不出聲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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