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春野櫻 > 地主家的奶娘 | 上頁 下頁 |
二十一 |
|
從前她也會跟母親做餅到市集上賣,可從沒像現在這般有成就感,聽到大家的鼓勵跟讚美,她打心裡覺得歡喜及感激。 過年後,下了一場雪,身體一直沒太大起色、時好時壞的傅定遠又病倒了。 大夫說他年事已高,禁不起天氣驟降,才會臥床不起。 和秀敏記得從前冬天,母親總會煮雜燴給年邁的祖父母吃,雜燴裡滿滿的是家裡自種的蔬果,還有幾樣在野外才能采到的藥草及果實。每當老人家吃了雜燴,胃暖了、心暖了,身體也暖了,因此,和家在冬日裡經常吃雜燴以維持體力。 她自從來到傅府後,傅定遠不只信任她,還待她極好,為了報答他老人家的恩情,她跟傅文傑請了一天假,親自到野外尋找藥草跟果實,順道也回家去要了一些自種的蔬菜。 知道她要為臥病的祖父做雜燴,傅文傑不但一口答應,還滿心期待,因為,她肯定也會幫他做一份。 於是,和秀敏帶著食材,借了廚房,花上兩個時辰慢慢燉煮雜熗。 當她正認真守著灶火,麗心跟蘭心跑到廚房門前來探著。 「奶娘。」為免傅文傑有太多聯想,所以傅文儀不讓她們叫她姊姊,而是跟著喊奶娘。 「麗心,蘭心?你們來這兒做什麼?」 「文傑舅舅說你在廚房,所以我們來找你玩。」麗心天真地道。 「我現在不能玩呢。」她一臉抱歉。 「一下下就好。」麗心跟蘭心懇求著。「上次奶娘教我們玩的蓋皇樓,我們還想再玩呢。」 蓋皇樓是一種遊戲,規則是在地上畫出固定的格子,層層迭迭,然後每次以不同的、越來越具難度的步伐跳躍前進,然後抵達最上層的格子,這是她教兩個女孩玩的,如今她們玩上了癮。 拗不過她們,又想距離開鍋的時間未到,於是她便帶著她們到附近的花園裡玩。 陪她們玩了一會兒,她又返回廚房,正是起鍋的時間。 於是,趕在晚膳時間之前,她將熱騰騰的雜燴送到傅定遠房裡,然後再盛了一盅回小苑給傅文傑嘗嘗。 「哇!」打開盅蓋,竄出的濃郁香氣讓傅文傑忍不住驚歎,他驚奇的看著她。 「奶娘,你現在不只會吃,還會做了呢。」 「你可別又給我的雜燴起個什麼醜燴之類的名字,不然以後不給吃。」和秀敏故作兇狠的警告。 他一點也不害怕,反倒開心的笑了。「放心吧,我會重新起個名字。」 「別了,你肯定沒給好名字,還是趁熱快吃吧。」 「嗯。」傅文傑點點頭,拿起調羹舀了一口吹了吹,然後放進嘴裡,隨即,他眉開眼笑。 看著他那心滿意足的笑容,和秀敏有種說不上來的安慰及歡喜,也想起娘親常說的話 女人洗手做羹湯,為的是心愛男人跟孩子們那臉上幸福滿足的笑容,那笑容看著,自己的人生彷佛也圓滿了。 以前她不完全懂得那是什麼樣的感覺,但現在……想著,一條警覺的神經將她歡喜的心思拉回。 不對,一切都不對,她怎會對傅文傑有這種感覺?別說他現在是個心智只有十二歲的男人,就算不是,他可是傅文傑啊。 他是大地主,而她是窮佃農的女兒,要不是他傷了腦,莫名其妙沖著她叫奶娘,她根本不會有機會接近他這樣的人。 跟他在一起的這些日子,她肯定是過得太開心了,才會一時胡塗,忘了現實。 「趕緊趁熱吃一吃,我去整理書齋。」說罷,她走了出去。 在他的書齋裡,和秀敏在心裡不斷提醒自己,不要有任何不切實際的想法,她只是個過客,而他也僅僅只是她生命裡的一頁,翻過去,就只剩記憶了。 突然,她聽見他房裡傳來一串聲響,好似有什麼東西摔碎碰翻了,緊接著是砰的一聲,她陡地心驚,立刻丟下手裡的抹布,奪門而出,沖到房門口,只見盅碎了一地,椅子翻倒,而傅文傑仰倒,後腦著地,昏迷不醒。 她上前,驚急的扶抱起他,卻見他嘴唇發紫,她忍不住渾身顫抖,放聲尖叫—— 下雪了。 和秀敏蜷縮著身軀,不斷發抖。這大牢,太冷太靜。 在傅文傑倒下的同時,傅定遠也倒下了,而他們都吃了她做的雜熗。 大夫緊急趕來為兩人救治,發現兩人都中了毒,才會因而昏迷不醒。 傅文豪跟古氏一口咬定是她毒害了他們爺孫倆,並排除眾議,硬是將她送官。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佃農之女,也都知道之前傅文傑想賣地毀租,引起佃農不滿之事。官老爺找了相關人等前來查問,更從佃租管事口中得知她跟傅文傑曾有過爭執,因而認定她嫌疑重大,將她收押獄中。 這事,很快就傳回和家,她爹娘急著來探訪她,可官老爺卻不准見。 她想,這麼大的事一定已經滿城皆知,她可以想見外面的人會如何批判她、咒駡她,說她是不知感恩、蛇蠍心腸的女人。 背負駡名,甚至是罪名,已經不是現在的她所在意掛心的事了,她擔心的是傅文傑跟傅定遠,不曉得他們現在可好? 入獄五日後,有人來探望和秀敏,這不是第一次有人要來探視,卻是官老爺第一次准許,她想,此人肯定有點分量,當她引頸期盼著,看見的是傅文儀。 「文儀小姐……」見著傅文儀,她難掩激動地快步上前。 傅文儀謝過送她進來的獄卒,緩步到牢欄前,她沒說話,只是神情凝肅的看著和秀敏。 和秀敏並沒有急著為自己辯駁,而是急問:「老爺子跟大少爺無恙吧?他們好嗎?」 傅文儀若有所思的瞅著她,須臾,她目光一凝,直問:「秀敏,真的不是你嗎?」 「文儀小姐,我沒有做那種事……」和秀敏不知道傅文儀願不願意相信她,但不管如何,傅文儀是唯一能聽到她說法的人。「我絕沒有毒害老爺子跟大少爺,我真的不知道毒是哪兒來的……」 「大夫說那鍋雜燴若是一人獨自食用,難逃生天。」傅文儀心情沉重地道。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