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春野櫻 > 地主家的奶娘 | 上頁 下頁


  「是,少爺。」老包唯唯諾諾地應道。

  「少爺……」管家老舒走了進來。「外頭有幾個佃農又要找你。」

  他眉心一擰。「不見。」

  那些佃農已經不是第一次來找他了,還不都是為了他要賣地之事前來跟他商量,而且與其說是商量,不如說是來抗議的,和秀敏的爹和三吉也是其中之一。

  「少爺,你就見見他們吧。」老舒小心翼翼的勸道,「他們都跟傅家租了幾十年的地了,跟傅家有交情……」

  「地是傅家的,是我的,憑什麼他們要租,我就得繼續租?」傅文傑不滿地道,「地我是賣定了,茶樓我也開定了,誰說都一樣。」

  老舒當然明白少爺的脾性,他身為下人,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輕歎一聲,旋身離開,想辦法把那些人打發走。

  老舒離開後,傅文傑揮退了老包,並命下人給他上了一壺好茶。

  不一會兒,又有下人來報,「文傑少爺,周大爺來訪。」

  「請他進來。」傅文傑說。

  下人答應一聲,立刻前去領周如山進廳。

  周如山年約五十,是縣城商人,對土地有種莫名的偏執。幾年前他買下了緊鄰傅家土地的幾畝田,最近一得知傅文傑要賣地,他立刻透過關係與傅文傑接洽,並開出極高的價錢,志在必得。

  說真的,傅文傑並不喜歡周如山這個人,無關好壞,純粹個人感覺。不過在商言商,他並沒打算跟周如山成為莫逆之交,只要周如山開出好價錢,管他是圓是扁,傅文傑都會將地賣給他。

  「傅少爺,最近可好?」周如山一進廳,便態度熱絡地問好。

  「托周爺的福。」傅文傑以眼神示意下人再上一壺茶。

  「方才我進來時,看見貴府管事正在跟幾個佃農說話,他們看來很是激動。」

  周如山說。

  「嗯,他們不希望我賣地。」傅文傑回道,「這些人也奇怪,傅家田地多的是,他們大可另租他處,為何如此執著?」

  「呵。」周如山乾笑一聲,畢竟說起對土地的執著,他也不輸那些佃農。

  「老舒說他們耕了那些地幾十年,有感情了。」傅文傑不以為然的笑了笑。

  「地是傅家的,他們能有什麼感情?」

  「這……老夫就不懂了。」周如山有些尷尬地回道,接著話鋒一轉,「對了,傅少爺,不知道田地買賣之事,何時能有個定案?」

  傅文傑突然想起了和秀敏,淡然一笑。「怎麼周爺對田地也有如此的執念?」

  「這……」

  「地我是早晚都要賣的。」他說,「不過茶樓預定地附近的幾家店家還不肯將鋪子賣給我,所以還不急。」

  「是價錢談不攏嗎?」周如山有些著急的問。

  「倒不是。」傅文傑回道,「那些店主說對鋪子有感情,還猶豫著。」

  「原來如此。」周如山的眼底有幾分失望。

  「周爺剛才也看見了,那些佃農對於我要賣地之事仍十分不諒解,時時尋上門來抗議,我總得好好安撫他們吧。」傅文傑當然不可能老實跟周如山說他遲遲不賣地是為了一個丫頭、為了幾塊餅。「周爺也不希望將來田地都過到你的名下,那些佃農卻還死守不退,是吧?」

  「傅少爺所言甚是。」周如山點點頭。

  「周爺不急在這一時吧?」

  周如山笑了笑,口不對心地道:「不急,一點都不急。」他就算急又能如何?

  要是把傅文傑惹得心煩了,到時不肯把地賣給他,可就得不償失了。

  這時,下人奉上一壺熱茶。

  傅文傑唇角一勾。「周爺,試試我剛拿到的好茶吧。」

  周如山點頭微笑,卻忍不住在心裡重重一歎。

  傅文傑一出傅宅,不知哪裡跑出來一名衣衫襤褸、約莫十三、四歲的少年,將手中的一桶墨潑向他,同時大喊,「傅文傑,你小心報應!」

  傅文傑反應不及,一旁的隨從也未能反應,衣裳到處墨蹟斑斑。

  過了一會兒,兩名隨從才反應過來,快步沖上前,一左一右箝制住正要逃跑的少年。

  「你是誰,報上名來。」傅文傑雖感意外,但態度淡定從容。

  「我叫莊四維!」

  「少爺,咱們押他見官去!」一名隨從提議道。

  傅文傑看著自己一身的墨,倒沒生氣,他大抵知道少年為何這麼做,反正這身墨水,洗乾淨了便行,洗不乾淨,衣服直接扔了即可,但若押少年去見官,他這輩子可能就毀了。

  「小子,你為何要以墨攻擊我?」

  「因為你黑心。」莊四維氣憤地吼道,「我家幾口人就靠那塊小地猢口,可你卻要斷了我們的生路!」

  「小子,如果我是你……」傅文傑目光一凝,冷肅的看著他。「我會把心力用在尋求其它活路上頭,而不是跑來幹這種胡塗事,你以為潑我一身墨能改變什麼?」

  他實在不懂這些佃農到底在想什麼。天下哪有永生不滅、永世不變之事?不管是誰,遇到死路或絕路時,不都要另尋活路跟出口嗎?為什麼他們不想想其它的方法,而只會哭、吵跟抗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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