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再世為妃 | 上頁 下頁
五一


  門口有兩尊獅子,隔一條小巷,赫然是譽滿京城的大錢莊「匯通天下」,此刻門板闔著,顯然還不到營業時間。

  掛著厚棉簾的馬車裡伸出一隻女子的手,很快踩著腳踏步下馬車,然後側身重新掀開棉簾子,讓裡面的一男一女下了車。

  男女都一身新裝,男子著墨蘭色暗銀刺繡的直裰,頭髮梳得整整齊齊,發上扣著白蓮玉冠,高大的身材,相貌堂堂,玉樹臨風,至於那女子,頭髮因為太短挽不成髻,只別了一朵並蒂芍藥,花瓣迎風微顫,十分靈俏,婀娜的身上著墨蘭色對襟長綢襖子,下著淩波收腰束裙,腰肢纖纖,清麗如畫。

  兩人這一站,很吸引人的目光,他們身上穿的,是相同墨蘭色的料子裁的,一目了然,也就是情人裝。

  「就跟你說不要這樣穿,太招搖了。」女子臉上帶著赧色,似嗔非嗔,令人心動不已。

  「我覺得好看,以後我們就都這麼穿,也讓裁縫這麼做。」他要去到哪都讓人家知道他們是一對兒,就算將來成了夫妻也不會變。

  「你這人……」他還是那個她印象中熱烈奔放的男子,對她的愛向來直接毫不掩飾,一直一直是她最喜歡的樣子。

  「我這人怎樣?」他看著她那雙他最愛的水眸,果然在她眼底看見瀲灃水波。

  「就……我喜歡的樣子。」她越說越小聲,終究低不可聞,臉蛋上的紅暈更深。

  「我們還是先回將軍府好了。」他想把她拐上床,為所欲為。

  那些年沐血殺敵平夷的軍功為他掙來一座將軍府,他卻沒有住過一天。

  明著向陛下告了長假,暗地卻已經打定主意不回來了。

  「你又不正經了……別緊張。」她笑容淺淺,卻立刻發現站在她身邊的男人身體有些緊繃。

  她知道他在緊張什麼。

  近鄉情怯。

  「我沒事,真的。」

  城門一開,他們就直奔老家而來,雖說在路上就給家裡送了信,可站在多年不曾走進去的家門前,肖不害的心有著難以言說的緊張。

  他浪跡江湖多年,未曾在高堂面前盡孝,對國家不曾盡責,他是不忠不孝之人。

  「伯父伯母見到你只有歡欣,不會有別的。」

  「我爹怕是見到我,會先拿家法揍我一頓。」

  「真要揍狠了,我會替你上藥的。」她故意調侃。

  「好沒良心,我要挨揍一定拿你當墊背。」

  「這不就結了,就一起吧,不論挨揍還是挨駡。」

  肖不害心裡湧起無邊際的暖流,珍惜的拉著她的手,「我可以保證我娘見著你,不知道會有多歡喜,你知道她老人家從以前就喜歡你,喜歡到我還不解事的時候就把我賣了……」和她並肩走上石階,扣門環。

  門房很快開了門。

  「請問……」中年的門房開口便問,然而,等他看清楚眼前的人,除了眼睛瞠得老大,胡髭也抖了,他「嗷嗚」了聲,接著失態的往裡頭狂奔,「快去通知老爺夫人,少少少爺帶著少夫人回來了……」

  喂鳥澆花灑掃的丫鬟婆子和家丁,有人扔了鳥食,有人掉了簸箕,所有的井然有序完全瓦解。

  肖不害和女子攜手一同跨進門內,只見眼前豁然開朗,一片濃濃綠意撲了過來,他想起這宅子春暖花開時可好看了。

  §番外二: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沒趣

  他這是第幾次被掃地出門了?

  岳父不待見他,還是一如往昔。

  相隔多年重蹈舊地,第一次來,遞了拜帖,丈人直接無視,別說給口水,硬是讓他在外頭罰站了兩個時辰,他無功而返;第二次,將他帶來的禮物吩咐家丁直接

  扔了出來,揚言他再敢踏進杜家一步,要叫捕快衙役來攆人,他再接再厲,好不容易岳父終於露面,卻是指著他的鼻子大罵,「拐走我女兒的混蛋,滾滾滾!」

  岳父大人一如往常的脾氣不好,但,萬幸的是,看起來身子骨挺好的,罵人的時候中氣十足,薇兒是白擔心了。

  房侍郎摸摸鼻子的灰,在老丈人砰地關上大門之後,這才上馬車回家。他不知道最近瘋聞京城的大新聞就是中書侍郎一再被岳家趕出門,站在街心的慘淡模樣,那些茶肆酒樓差點沒將他當成說書題材了。

  一個隻靠祖先留下家產,莊子出息、收租和店家鋪子利息過活的富貴閒人明來的膽量,一再的將朝廷三品大員沒頭沒臉的關在門外,還差點用食指戳他的臉面?

  房子越不敢生氣,也不能生氣,誰叫他當年沒有經過人家同意就把人家的女兒帶走了,他愛妻成命,妻子對爹娘又甚為敬重,若非當年實在愛慘了他,違背父母的事情,給她十個膽子,她也作不出來。

  他還得謝謝岳父沒有拿棍子出來給他難看。

  對他來說,反正顏面無光的事情已經幹過那麼多回,多一回少一回,其實都一樣,若能將他們兩父女的心結化開,讓妻子埋在心底深處那不能侍奉爹娘的愧疚少去一點,他什麼都願意做。

  他原先一直以為,荇兒有了自己的家庭,王爺對她也全心全意,時兒也能獨當一面了,按理說枕邊人也有了孫子外孫陪伴,心情應該開朗無憂,但是,前些日子,他夜半口渴醒來,一睜眼就發現身邊沒人,床席已涼透,他下床尋找妻子,只見她默默的坐在茶廳裡,神情惘然,顯得格外落寞,且神魂不屬,完全沒有察覺自己已來到她身邊。

  「薇兒?」他出聲探問。

  「哦,你怎麼也起來了?」她回過神,臉上堆起笑。

  房子越的目光自她臉上滑過,見她眼圈浮腫泛紅,神色憔悴,顯然剛剛哭過。

  做了那麼久的夫妻,就算只有些微的不尋常,他也能感覺得出來。

  「我起來喝水,沒見著你,一個人坐在這裡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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