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再世為妃 | 上頁 下頁
四十九


  「我……我們為什麼會在這裡?」

  他有些擔憂的摸上她的額頭,沒有特別的溫度,怎麼說起話來迷迷糊糊的?可那側著頭的模樣卻特別可愛。

  他耐心的解釋,「我帶你回娘家,半途你睡著了,我才叮嚀歡兒不要吵你,怎麼你就醒過來了?是作惡夢嗎?不是很久不作了?是否最近太累了?」

  對他一迭聲的疑問她都不回答,「回娘家,我爹娘都在嗎?」她掐他的臉……

  這裡不是茫茫虛境,不是鏡花水月,也不是莊周夢蝶,更不是黃粱一夢……都不是,那麼,是很真實的存在……嘍!

  她的手使力倒不小,他沒喊疼,反倒覺得光天化日下被娘子吃了豆腐,有些開心。「怎麼會不在,半個月前岳父、岳母就已經派人帶口信過來,說明日大舅子的新生兒洗三,叫我們要提前到,幫忙招呼客人,你忘了?真的是睡胡塗了。」洗三是大日子,房家一門皆是朝中大員,他們又是姻親關係,除了送禮,人是一定要到的。

  大舅子……「房時……哥有兒子?對啊,我想起來了,的確有這回事。」她差點咬到舌頭,她……剛剛是夢到以前的事了吧?那以為自己瀕死,後來卻奇跡似的好過來的記憶……

  她緊緊抓住聞人淩波的袖子,無法言語。

  「不如我們改天再去吧,你看起來不太舒服。」他一臉憂色,低聲吩咐著。

  「阿青,讓馬車回去,我們去找大夫瞧瞧。」

  「王妃,萼兒扶您。」伸過手來的是萼兒。

  房荇錯愕的看著她,眼中夾著水光。是了、是了,萼兒梳了婦人頭,她兩個月前成的親,嫁給了阿青,還是自個兒為她準備的嫁妝,她怎麼就忘了呢,這記性!

  「我沒事,哥的第一個孩子我怎麼可以不到。」她掀起車簾喚回阿青,這才注意到馬車不知什麼時候已停下了。

  「不成,為夫的以為我們還是先去看大夫,阿青,你先去告訴舅老爺,說我們隨後就到。」聞人淩波將房荇扶起來。

  她依舊抓著聞人淩波的袖子不放,生怕這一放,他會消失。

  「怎麼了?」他的口氣帶著不自覺的寵溺。

  「你捏我,我好沒真實感。」

  「把你捏哭了我可不管。」他怎麼捨得……他俯身,吻她。

  族擁在馬車外的下人齊齊將臉轉過去,然後很有默契的一致對外圍成半個圈,不讓外人看見,雖說在王府這對夫妻也常常親熱,但這可是外頭啊!

  房荇被吻得暈頭轉向,兩腳發軟,忽然一顆圓珠般、穿著青面白底小朝靴的人影從車門外竄了進來,很不識相的從聞人淩波的胳肢窩下穿過,直接撲向房荇的懷抱,哭聲震天,眼淚鼻涕狂噴,全抹在房荇的胸口上。

  「娘只抱爹,就是不要歡兒……」

  因著想讓妻子好好睡覺,被勒令抱出馬車另外坐的小胖子在掙出琴曲懷抱後,爆發了。

  還沒好好品嘗妻子香甜的回應就被從中破壞,聞人淩波低聲喝斥著琴曲,「怎麼沒把世子顧好?快把他抱開!」

  琴曲一臉委屈的試著想將小胖子拉開,不料,他卻抬起淚眼汪汪的肉餅臉蛋,再抹一把鼻涕,然後嚎啕大哭的告狀。「娘……娘……爹壞,歡兒討厭爹。」

  房荇咽了好大一口口水,這和聞人淩波活生生是一個鋪子出來的,別無分號。

  方才的她只意識到聞人淩波的存在,完全沒有注意到這孩子從頭到尾在一旁嗚嗚噎噎,哭花了一張臉。

  剛剛,她把孩子嚇壞了吧?

  她摟過小胖子,接過琴曲遞過來的帕子,揩揩孩子臉蛋上的鼻涕。「你是男孩子吧,男孩子不哭的。」

  她和重赫是夫妻了,她剛剛怎麼就忘了他們連孩子都生了?

  真好……

  她一手圈住一個,將這對爭寵的父子牢牢的抱著,「……誰說娘不要歡兒的,你們兩個,我都要,都是我的心頭寶。」

  世事輪回,流轉成緣,不管惡緣或良緣,每個緣結下,都是為了日後的重聚。

  §番外一:遊子

  上山的道路風大,刮得人肌膚生疼,少有人煙的古道兩旁,幾乎被高尖芒草掩沒,若是挑這時節上下山的人,可是要吃盡苦頭的。

  這對他來說並不成問題,他只知道,那山腰上,有間庵堂。

  那裡,有他迫切想見的人。

  石頭壘的低牆,滿是苔蘚的屋瓦,庵堂帶著經歷歲月的顏色,可以一覽無遺的外觀卻十分乾淨,可見平常很用心維護著。

  他一反平常的不拘小節,有些綁手綁腳的撣著身上略微發皴的短打扮,因為不確定,又摸摸下巴,嘖,急著趕路鬍子忘了刮,她,不會因為蓬頭垢面的老樣子就認不出他來吧?

  他老了嗎?是啊,都過了這些年。

  他重重的擂著木門,又想,手勁應該輕點的,他這粗魯的德性會駭著裡面的人,可下手輕了,在朔風野大的這山腰,又怕裡面的人聽不見。

  這放不開的他,這心思忐忑的他,不管了!

  吱呀——缺乏油潤的門榫一響,門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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