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再世為妃 | 上頁 下頁 |
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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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跑卻來不及了,一隻粗壯的胳臂已老鷹抓小雞似的將她抓離地面,她才想喊叫,嘴也被捂住,布袋往她當頭一罩,接著威嚇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只要敢發出一點點聲響,老子就把你的頭擰下來!」 她渾身僵硬的跟石頭一樣,相信這些人的確會這麼做,當街擄人和殺人的刑責差不了多少,殺掉一個和殺掉一雙,沒什麼差別。 她沒能多想,只覺得身子忽地脫離那人的箝制,被扔了出去,直到撞到車壁的木板,她的小身子才慢慢滑下來,死命抱著的紙筆書也四處散了一地。 「嘶……痛……」這一摔,摔得她一下起不了身,感覺全身的骨骼都散掉了。 「安分的待著!」那人吆喝了聲。 她壓根聽不到,耳裡嗡噏地叫著,五臟六腑好似都離了位,頭是暈的,人是軟的,好半晌後她試了試手腳,還能動,幸好沒折胳臂摔斷腿。 馬車開始走動了,她被一顛,才想起來要把還罩著頭的布袋掀開,重重的呼出一口氣。 馬車談不上什麼隔音設備,前頭的聲音隱約的傳來。 「多了個不長眼的小丫頭,大哥,要一起做了嗎?」 「那是自然,誰叫那小丫頭眼珠子亂轉,看到不該看的,活該倒黴。」 「我看那丫頭長得還不錯,不如賣到窯子去,咱們兄弟就多一筆額外收入,外快啊,不賺白不賺。」年紀雖小,那模樣應該可以賣不少錢。 「你別多事,咱們這筆生意的買家看起來來頭不小,而且銀子給的痛快,那些京裡來的人,一副陰陽怪氣的樣子,你別怪大哥多存了個心眼,我總覺得要是沒把這筆買賣照對方的意思辦妥,你我的腦袋有可能會搬家。」在肮髒的地方待久了,那點直覺還是有的。 「那大哥還敢吃下這生意?」 「說你蠢你還跟我爭,你懂不懂什麼叫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我們兄弟一直在這窮酸地方打混,能有什麼出息?別告訴我你就想這樣過一輩子!」曾經從軍的他們實在吃不了那顛沛流離的苦頭,早早逃了,這些年靠的是偷搶拐騙詐過活,可不管怎樣,運氣就差那麼點,餓不死,活得憋氣,餓窮了,逼急了,狗跳不跳牆? 跳!別人的命哪能比自己的值錢! 「其實一剛開始,我以為那孩子就是個崽子,不難下手,幸好我謹慎,跟蹤了他好幾天,平常他身邊跟著的人會少嗎?一個個看起來都像江湖高手似的,要不是他今天落單了,這樁買賣肯定砸鍋,這就是老天爺在助我們,銀子想不賺都不成啊!」 「大哥是福星,往後你怎麼說,小弟都聽你的就是了。」跟著大哥,他吃肉,自己也能撈到湯喝,不管怎麼算都很劃得來! 接著,這兩人又說了一通春宵樓裡哪個姑娘火辣熱情,在賭場輸贏多少,要是辦好這件事能拿到多少銀子,是要二一添作五,還是哥兒倆正經的娶個媳婦回來,好好享樂一番…… 自從房符被丟入馬車起就沒有吭過氣的肉票,豎著耳朵一聽完前頭兩個人的計畫,就開始轉著眼睛。 「你過來。」沙啞著聲音,少年腫著半邊的臉,額頭有條血痕,嘴角有血,看得出來前面那兩人下手之狠毒,大約也是因為掙扎,原來應該是綁髻的發此刻散了一肩,參差不齊的額發蓋住那完好的半張臉,使人完全看不出他的長相。 「叫我嗎?」房荇抱著膝坐著,小腦袋裡正飛快的轉著,這樣不明不白的被抓走可不行。 「不是你還有誰?本公子的靴子裡有把刀,拿出來把繩子割了。」他指使人指使得很順手。 她遲疑了一下,還是爬過去,果然在少年的青灰厚底掐金鯊魚皮靴裡找到一把鋒利的小刀。 那刀子閃著金屬薄光,看得出來不是切菜用的。 隨身帶刀,身邊還有隨身侍衛,這身分擺明瞭不尋常。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少年撇了撇嘴。「又不是頭一回了。」 不是頭一回遭綁嗎? 他的運氣真不好。 她為什麼摻和到這種人家私密污穢的髒水裡來了?難怪那兩個殺手也要說她倒楣。 要是能平安回家,她得去謝謝菩薩保佑才成……她心裡突地一咯,要是回不了家……難道要這樣認了嗎? 「別拖拖拉拉的。」那少年蛇般的扭動著身子,將兩隻被麻繩綁住的胳臂轉到她面前。 「割了繩子以後呢?」 這是哪來的蠢問題?這丫頭居然是個笨的!都什麼時候了,還問他要做什麼? 少年撐大著腫到幾乎剩下一條縫的眼睛,聲量又不敢過大,怕被發現,心裡像鍋煮沸的水,以致聲音變得有些扭曲,「與其這樣耗著,不如搏一搏。」 他不能這樣死得不清不楚! 「你有幾分把握?」 「這兩個混賬卸了我的胳膊。」要不是兩隻手都不能動,否則他才不會坐以待斃! 「所以說就算我割了繩子,你也沒辦法逃。」她很就事論事的道。 「怎麼你看起來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你心情不好,別找我出氣。」 「本公子這條命很值錢的,要有個意外,你確定你全家上下能擔待得起嗎?」 他一臉鬱悶,口氣奇差。 「這要你說,我的命也很珍貴,我是我爹的女兒,我娘的女兒,我哥的妹妹,就只有你的命矜貴嗎?」這種眼睛裡只裝著自己的人實在叫人難有好感。 「快把我的繩索解開,少囉唆!」她居然敢這樣嗆他?真不知天高地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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