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養妻過豐年 | 上頁 下頁
二〇


  什麼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就算身穿布衣也無損他們家閣主一身絕代風華,居然在纂丫頭面前成了碎碎念的老太婆……呃,不,是老頭子,這若傳出去,那些個江湖梟雄不全要撞牆自盡了?

  實在太過匪夷所思啊!

  纂兒捧高了茶杯,翻了個白眼,她也知道翻白眼很沒禮貌,所以這不是遮著嘛,她也知道聞巽不會養她一輩子,就算他真要養,她也不願意。

  他以後會有妻子、孩子,她一個幹妹妹,要是讓他一直養著,算什麼回事?

  他願意扶持她的時候,她心存感激,等到哪天該分開了,她也要能自立,所以她才這麼努力的給自己賺私房啊,再說,她生病和每天幹活沒有關係,不就是她的體質先天不好嘛,她也很想趕快把自己吃成一個胖子,看起來身強體壯,但就是沒辦法。

  瞧著纂兒一直低垂著頭,一副受教的模樣,聞巽倒也適可而止,又看見流火用手指把他面前的茶推了過來,這才噤了聲。

  因為聞巽回來,喜嬸很賣力的燒了幾樣他愛吃的菜,即便是早飯,菜色也豐富多樣,豆腐鑲肉,豆腐滑嫩,肉丸多汁,配上鮮辣的豆豉醬,人間美味,也不知這時節打哪兒找來的鱖魚,配上冬菇、冬筍、西蘭花和雞湯,燒成肥嫩細膩的柴把魚,還有一樣醬肉卷,主食是粥和鮮奶饅頭。

  不說別的,就這幾樣菜吃得幾個男人差點翻臉。

  「原來喜大妹子的心也是歪的,咱兄弟回來這麼久,這幾樣菜硬是沒吃過。」未央還在嚷,後腦杓立刻吃了流火一記。

  「要不要寫個食單好讓大爺你點菜吃啊?」

  未央捂著腦袋,看見兇手是流火,立即閉上嘴。

  哼,誰叫流火是他們這幾個的老大,嗚嗚嗚,力氣這麼大做什麼,他不過多說了一句,有必要這般動手嗎?

  至於掛病號的纂兒,她還是只能吞白稀飯,喜嬸怕她眼饞,多替她煎了兩顆嫩香的雞蛋。

  吃了飯,幾個男人移到書房去,直到纂兒又睡了回籠覺起來,喝了湯藥,喜嬸為了壓藥味兒,給了兩塊雲片糕,她吃後漱口後,這才見到聞巽。

  至於其它幾個男人,分頭辦事去了。

  「巽哥哥回來得匆忙,沒能給你帶什麼禮物,等回了京城,看你想要什麼再補給你。」

  他出門的這段日子,給她搜羅了不少新奇東西,全堆在箱子裡,乍然接到消息來不及收拾,留在落腳處。

  「巽哥哥已經給過禮物了,那琥珀和海貝殼纂兒都很喜歡,謝謝,只是……我們要去京城?」什麼時候的事?

  「我們剛剛決定的,山上一到冬天會更冷,凜冽的氣候不適合小孩子,多久沒見你,這一病倒是把好不容易養出來的一點膘又給弄沒了,大夫說了,你年幼時受了太多罪,身子底子不好,京裡冬天雖然比不上南邊暖和,但至少比山上好,再說到時候要是有個不舒服什麼的,要請郎中大夫也方便。」

  我又不是藥罐子!纂兒在心裡哀號,可表面完全不顯。「往後我一定會很小心不生病的,我們不搬家,好嗎?」

  搬家,那可不是三兩天的事兒,她所有的生財器具都在這裡,牽一發動全身,盆栽還好,那些花樹離了土可麻煩得很,何況,她還滿喜歡這裡的。

  聞巽啼笑皆非,她都生病了,他怎麼可能還由著她隨心所欲?

  瞧他一臉不以為然,纂兒趕緊又道:「你不是會功夫嗎?了不起你和大叔教我一點,如果我學會武功,身子起碼能練得強健一點。」

  「學武健身是好事。」如果她會那麼點武功,身體應該會好一點吧。「你現在學雖然有點晚,想成為高手有難度,不過強身健體還是可以的。」

  「我也這麼想。」她眼巴巴的瞅著他,「這樣,我們就可以不走了吧?」

  像是知道她為什麼不肯挪窩,聞巽一錘定音,「小孩子家家的這麼愛操心,一切聽我安排就是了。」

  其實,如果有那個條件,誰不想過那種被人捧在手心的生活?如珠如寶長大,不必凡事操心,最大的煩惱便是今天穿什麼、明兒個穿什麼,她沒有辦法變成那樣的人,但是聞巽的話,她還是得聽。

  接下來,她把所有的事都交給他,她真的就奉行起整天只要吃好、喝好、睡好的日子。

  不說京城四衢八街,車水馬龍和摩肩接踵的人潮,也不說看不見盡頭的十裡長街和繁華,只說建築物好了,京城和西霧縣的房舍差別很大,京城的宅子風格莊重,青磚黑瓦,給人厚重扎實之感,一眼望過去,呼吸就會很自然的放輕了。

  而路人無論穿著還是氣度,也硬是比縣城多了幾分優越感。

  嗯嗯,就連講話節拍和行事步驟也都不一樣。

  纂兒心裡那個敬畏啊,鄉下土包子進城,大概也就像她這樣,看什麼都新鮮,馬車的簾子一直是掀著的,怎麼看都不累。

  她才不管人家是不是會嘲笑她沒見過世面,反正她確實沒見過世面,不怕人家說話。

  他們抵達京畿的時候已經是十一月末,因為聞巽一直等到郎中確定她的身體無礙才動的身,在西霧縣搭了一小段路的船,後來走官道,十輛馬車的箱籠滿滿當當,東西看著多,其實沒多少是纂兒的行李,一溜馬車上裝的全都是花樹。

  跟車隨行的除了喜嬸、阿茶,還有幾個懂花木的農人,說好走一趟京城,給了豐厚的酬金,管吃住,還有來回車錢,這些人是聞巽讓喜嫌去找來的,其中包括了喜嬸的兒子小忠。

  都說內舉不避親,聞巽並不覺得喜嫌讓他的兒子來占個分額有什麼不好,肥水不落外人田,再說纂兒親眼看過小忠侍弄花草的功夫,她信得過的人,自然用得。

  這一路走走停停,她那還稱不上大好的身子,自顧不暇,花花草草真的只能交給這些人了。

  竹屋的主子都走光了,起先喜嬸還愁著要去哪裡找活計,沒想到主子竟然問她願不願意跟著去伺候纂兒。

  她千百個願意,當年會落腳在村子裡,是為了養孩子,她最大的後顧之憂就是兒子,既然兒子有機會到京裡去開開眼界,自己也得了機會,母子能在一起,還有什麼不願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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