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巧盜魔女心 | 上頁 下頁
二十五


  「沒……沒什麼。」他猛然覺悟自己是多此一舉了。

  他的笑容溫柔如夢,靈活的手指褪去她最後一層束縛……呵,她多美麗啊,他可能要花上一生的時間才能和這樣的美麗相對……不過,他一點都不介意。

  「廢話說完了?」赫連負劍不耐煩地從桌上抬頭。

  今天是每個月最忙的一天,賬冊、大小事項申請單核批,原先他不在時全由老二代管的所有業務、商埠內的大小事也全堆成山的一大疊流水冊,他一心想儘快把公事結束掉,不過才個把時辰,他已經渴切想念起不靈靈的笑臉。

  他已經忙得一心二用,偏偏不識相的傅小沉又進來插科打渾,說的全是言不及義、狗屁倒灶的芝麻綠豆事,任他脾氣修養再好,也受不了。

  「大哥,你再給我白眼看,眼珠子可就保不住了,息怒息怒啊。」傅小沉全沒個正經的把兩個袖子甩來甩去,委委屈屈地往旁邊用力坐下。

  「你那『掃愁塢』沒有一件足以要你操心的事嗎?成天往我這裡跑?」他的名下產業都不比他們任何一個人少,可就整天只見傅小沉不務正業的在他的毗天闕晃蕩,真是叫人想不通。

  「你這裡大紅燈籠高高掛,美女如雲,妻妾成群,我那掃愁塢涼地荒野,連個可看性高一點的美人都沒有,你叫我怎坐得住!」小氣巴拉!就止於眼睛吃吃冰,他可連美人們的小指頭都沒碰到。

  「是嗎?」他壓根兒不信。「你要真喜歡全送給你吧!」那些吵死人不償命的聒噪女人簡直叫人退避三舍,而且自從他回來後皆擠破頭的想單獨見他一面,求他臨幸,他早已煩不勝煩。

  傅小沉馬上跳起來。「開玩笑,想我傅小沉天真無邪、冰清玉潔、守身如玉,要讓那些如狼似虎的女人們住進掃愁塢,我寧可一頭撞死去。」

  女人爭寵比戰爭還可怕,更何況是一大群,想他傅小沉正是「豆蔻」年華,若莫名其妙葬身在一群「大鯊魚」的口中……媽呀……

  「既然如此,你還是乘早滾回去,免得耳朵挨擰。」

  傅小沉聞言,反應奇速地捂起自己的雙耳,眼觀四面,全身寒毛全豎起來。「那三貼的女人又來了?」

  「三貼」:貼臉、貼胸、貼下身是也。

  瞧他英雄氣短的模樣,赫連負劍又好氣又好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啦。」

  他這個弟,性子活潑好動,雖也是人家的主子,可半點也沒大人該有的冷靜穩重,每天嘻嘻哈哈的,惹得佳麗們以為對她們有情,所以會惹出禍事來,一點也沒啥稀奇的。

  「你真不夠意思,一把將我推入火坑,人卻拍拍屁股走了,這叫啥兄弟情深?」他嘟嘴又蹶唇,要不是男兒裝扮,簡直像信用證姑娘撒嬌不依的俏樣子。

  他不在的這一、兩年,黃金城的一切事務完全交給老二代理,只除了那些內定新娘們,任無我有股與生俱來的「厭女症」,簡直討厭女人入骨,他雖攬下所有重責大任,卻抵死不肯將那些女人納入翼下,赫連負劍只好找來女人緣奇佳的傅小沉擔此重任。

  「別煩心了,過些天我會把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花兒們全遣回原籍地,安排她們各自婚嫁,這樣,你滿意嗎?」他篤定、舒適地往椅背一靠,為了安撫傅小沉的情緒,姑且把未定的計劃說出來。

  「嘿,你不是怕嫂子打翻一缸醋罎子吧?」

  「你到底出不出去?沒正經的話說個沒完。」赫連負劍以為將話說開就沒事了,不料傅小沉根本沒半點要移動「尊臀」的意願。

  「我都還沒進來你就打算趕我走了。」一隻打不死的「蟑螂」還沒趕走,又來一隻,赫連負劍認命把蘸飽墨汁的毛筆一放,仰臉直視樑柱,無語問蒼天。進來的是任無我。

  「二哥,今天吹西北風啊,要不怎麼請得動你?」傅小沉見面就是一頓狠削。

  任無我是他們四兄弟中脾氣最烈、性子最倨傲的人,他肯移尊就架到毗天闕來絕對是有事,赫連負劍一改對麼弟的嬉皮笑臉,劈頭便問:「什麼事?」

  任無我輕輕掠過傅小沉身旁,雙臂嚴謹地攏在袖子裡,絲毫不睬傅小沉的挑釁。「水師來報,不明船隻也沒在一百海哩外,數量頗多。」

  「打過招呼了?」

  「敵明我暗,沒有必要。」

  「旗幟?」

  「沒有。」

  「是沖著我們來的?」

  「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蓬萊島的海域全歸他管,而他的預估也準確異常。

  「要進入備戰狀態嗎?」

  赫連負劍沉吟。「他們未必通得過全島周圍的伏流暗礁,叫弟兄們準備,但毋需打草驚蛇。」他扭頭向傅小沉。「你也回去,吩咐崗哨地勤的弟兄們十二個時辰內嚴加戒防。」

  任無我掌管海防水師,而傅小沉理所當然是陸地上的統治者,兩者相輔相成,是蓬萊島安定的重要基石。

  「遵命。」傅小沉的俊臉上哪還沒有半滴玩世不恭,他英眉盡斂,霎時脫胎成一個足堪擔負重責大任的人才。

  兩人前腳一離開,一陣驚天地泣鬼神的哀嚎聲即由遠而近的傳來。幾百萬,哦!不,是幾千萬的「馬蹄」,又錯了,是人蹄聲驚心動魄的破門而入,一群烏鴉鴉的娘子軍各自戴笠帽、斗篷或用大絲綢巾包住她們原來的大半面目,敢用真面目示人的全是一些丫環穿著打扮的侍婦,接踵而來的哭泣聲和眼淚幾乎要淹沒了赫連負劍所在的書房。

  亂哄哄的聲音一下將肅穆寧靜的書房炒成三姑六婆的菜市場。

  赫連負劍飛眉深糾,沉聲厲喝:「安靜。」

  霎時,佳麗三千乍聞雷劈,如墜底間冰獄,噤若寒蟬。

  赫連負劍指著由左右婢女扶著的鶯鶯。「你說,這是怎麼回事?要是講不出一個正當的藉口,你們就等著領罰吧!」

  鶯鶯掩著已經哭成核桃般的熊貓眼,抽抽噎噎說道:「爺……我……我不……要活啦……」她的眼淚令他更加不耐煩。

  「你要尋死尋活前先把問題說出來。」

  毗天闕中內外分明,中下層的傭人和侍妾除非接受召見,否則根本不准接近城主工作的核心,她們這一出現,完全違背赫連負劍的規定。

  鶯鶯楚楚可憐地絞著手中的絲帕,眼底有著明顯的懼意。

  他淩厲的眼神一梭巡,心中忽地一動,離坐而起。

  因為畏懼,所有人很自動地分出一條甬道來。

  果然不出他所料。赫連負劍雙臂交握,聲音宏亮若銅鐘。「出來。」

  眾人一頭霧水,不知他所指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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