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巧盜魔女心 | 上頁 下頁 |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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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隨從是個頭陀,長髮披肩,熊腰虎背,濃眉大眼外加闊嘴朝天鼻,模樣甚是駭人。 她瞪視著模樣甚為邋遢的赫連負劍好一會兒。 驀地,伸腿便往他腰際的大穴踢去。 她來勢極快,赫連負劍不躲也不逃,猿臂舒伸,蒲扇般的手掌穩托住她的腳。 「你果然是醒著的的。」 赫連負劍雖然負傷,畢竟是男人的力量,又加上他毫無憐香惜玉之心,只見她一個重心不穩,結實地摔了個狗吃屎。 「我與你無怨無仇,你小小年紀心思如此邪惡。」一見面便要取他生命,心腸實在忒狠,要是他反應遲了一些,就算不死也要殘廢。 「我怎知你不是朱元璋那狗賊派來的奸細?」眼看自己技不如人,她捂關摔疼的屁股,氣得臉頰泛紅。 「皇帝的名諱豈容你口無啟遮攔放在嘴上說的?」 她撇嘴,滿臉不屑。「對我們明教而言,他只是一個欺師滅祖的叛徒!」 明教! 赫連負劍眼底的陰霾迅速又覆上一層沉思。 明教源于波斯,本名摩尼教,唐時傳入中土,宋朝以來,因明教屢屢與官府作對,因此誅殺極嚴,明教勢力因而大衰,轉而成了秘密教會,又因明教教徒為求活命,行事詭異,「摩」字便被世人改成「魔」字,世人稱為魔教。 傳聞明太祖朱元璋曾是明教中人,但是在他登基以後,卻反而下令嚴禁明教,將曾經幫助他創業立功的弟兄殺戮殆盡。 明教在中土消聲匿跡多年,一般人都以為滅絕,沒料到竟躲到天高皇帝遠的西域來了。 西域原是魔教位於中土的根據地,他們撤回這荒冷之地再是人之常情不過了。 難怪他被視為奸細。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 「我是浪人,和官府半點關係也扯不上。」 「每個貪生怕死的小輩死到臨頭都像你這副嘴臉,你當本小姐是吃奶的娃娃,任你牽著鼻子走?」不過就一些雕蟲小技,敢來班門弄斧,瞎了狗眼呐你! 「信不信由你,至於——就憑你那一點本事想要我的命,那是不可能的。」 她的皮質細若初雪,眉心有層氤氳的青氣,再看她腳步虛浮,別說練家子,搞不好她只是一個什麼也不懂的纖弱女子,而且還病著,病得不輕。 「你很傲慢。」 他那傲然自我的氣度,專注又自負的霸眼擺明沒把她放在心上,這個人真是驕傲得可以。 她拍拍小手上的灰塵,以一種公主的姿勢從地上爬起來,繼而昂直小巧的下巴,滿是不馴地挑戰他的目光。 他的外表看起來好似沒什麼威脅性,可是臉上靜如石刻的表情太無情、太深沉,如不見底的綠潭,仿佛只要一沉溺下去就要屍骨無存。 他的五官雖然因髒汙而有些模糊,但一雙黑中帶紅的眼瞳卻無比堅定、乾淨。 這樣的人看似無害,只有非常人才曉得這種人要比形諸於外的那種渾身霸氣,叫人又怕又驚的男人更令人不敢小覷輕忽,因為他的乾坤氣韻已經到收發自如的地步,他,才是最可怕的男人。 她和自己的表情僵持、爭執了下,然後,一百八十度的換上笑臉,美麗的櫻唇還上揚成一道美不勝收的弧形。 「看你這副德性八成也不像肯為五斗米折腰的六扇公人,我是善男信女,最好說話不過。」 「我不會蠢到相信你願意立刻放我走。」上一瞬間她還一副非吃他肉喝他血的張牙舞爪狀,下一瞬間臉上的美卻直叫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他以不變應萬變,冷眼看她還想玩什麼把戲。 「我體諒你一身是傷,小命又去了一半,這樣吧。」她比了比自始便站在陰暗處的隨從。「你想走出我明教大門,可也得留下一點足以取信眾人的證據,只要你能在頭陀的手下過十招,我無條件讓你離開這裡。」 看他那副淒慘狼狽狀,就算落井下石也非報言教他扳倒她的那股鳥氣不可。 她向來有仇必報,嘿嘿。 大巨人隨著她的手勢從陰暗處移了出來。 隨著移動,金屬碰撞的聲音鏗鏘不絕於耳。只見他肌肉鼓起的四肢全被手銬腳鐐鎖住,那鐵器比一般的枷鎖要大上好幾倍,配上他可怖的熊腰虎背,氣勢煞是驚人。 赫連負劍蹙起翩飛的金眉。 她很得意地笑。「我剛才忘了聲明一點,苦頭陀只手可舉起上千斤的重物,雙掌齊出,他的膂力可以輕易把黑熊撕成兩半,這樣的本事不算太差吧!」 「我不比。」他冷冷說道。 「為什麼?」她的嘴角登時往下垂彎。 「勝之不武。」看見她那小人式的得意不翼而飛,他心底忽然湧起一陣莫名快意。 他的篤定和臨危不亂,惹得她火冒三丈。 這傢伙太不識抬舉了,更何況,他以為苦頭陀是那麼容易就被撂倒的笨蛋嗎?他也曾是轟動武林的梟雄惡霸,可不是青青菜菜半路撿來的三腳貓。 她在心裡把赫連負劍罵了個狗血淋頭。「你以為你是誰?不比拉倒,你就準備老死、痛死、餓死在這裡吧!」 他的冷臉浮起厭憎的不耐煩。 「區區魔教,休想困得住我。」 「好狂妄的口氣!」悶聲不響的苦頭陀實在看不過去了。「我來領教閣下的功夫。」 「對啦!苦頭陀,修理他,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吃點苦頭。」她快樂得火上加油,大澆特澆。換作任何有神經、正常的人見到赫連負劍那戾氣陡生的臉鐵定退避三舍、關門又加閂,可她一點也不受影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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