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巧盜魔女心 | 上頁 下頁


  他誤打誤撞落在這些人手中,真是時運不濟。

  按理說,他不該傷得這般嚴重。

  自長白山下來,要不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連連遇見蓄意挑釁尋晦氣的綠林頂尖盜匪,也不會搞得自己舊創未愈,新傷又生,傷上加傷,終至一發不可收拾,落到今天這種局面。

  他心神電轉,微一運氣,但覺真氣通暢無一異狀,還好功力未失。他遂凝神戒備,深怕這些言行詭崇的人臨時發難對他痛下殺手。

  人無傷虎心,就怕虎有噬人意。

  「三妹、二弟,千萬不要輕舉妄動,這個人殺不得。」老大歐陽宏熙在觀察過赫連負劍後,好一陣子才說。

  「為什麼?」夫妻又異口同聲。

  他們不吵架鬥嘴的時候還真有夫妻靈犀相通的共同點,一般初見他們倆的人幾乎有志一同的認定這兩人必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你們忘了聖姥姥立下的教規?」

  「教規?」魯三娘心思敏捷,一經歐陽宏熙提醒,馬上噤口不語了。

  「大哥,」花標瞥見他娘子岑寂下來的神色,心中登時有氣。「你我曾幾何時全變成畏頭畏尾的王八?想當年咱們追魂三惡名聞江湖,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今天卻要處處仰人鼻息,變成蠢老百姓,俺不服啊!」

  歐陽宏熙眼光一黯。「這或許是咱們年輕時作惡太多的報應吧!」

  追魂三惡在多年前曾經是富貴人家,甚至是些小康家庭聞之喪膽的惡寇,他們三人連袂江湖,唯利是圖,見錢眼開,殺人放火、擄人搶劫無所不為,也許是年歲漸增,金銀財寶也囤積到玻璃窗的程度,三個惡人竟想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但是,就在昭告天下退隱江湖的消息時,偌大的山莊卻在一夜之間全消失了,各路人傳說紛紜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經過多年後,遂逐漸被人淡忘,成了無頭公案一樁。

  赫連負劍聽得仔細,心中不禁為之一凜。

  他居然在這詭異至極的地方遇上這些人。

  這到底是幸或不幸?

  他無暇細想,注意力很快又被花標粗嗓門給拉走了。「去他奶奶的,說來說去全怪這傢伙不好,誰叫他吃飽閑閑盡往死人堆裡鑽,害得我們頭疼,俺真是抓條毛蟲搔屁眼,自討苦吃。」他大腳一跺,煩躁起來。

  「二弟!」歐陽宏熙示意他壓低聲浪,只可惜沒成功。

  「大哥,你說這也不成,那也有問題,難不成咱們就和這半死人在這裡耗到天亮?」

  「當然不是。」

  他們奉令外出採購糧草,不料正事沒辦成卻私帶了個外人進來,這下老虎當不成反而變成癩皮狗,對上面無法交代,又不能把他置之不理地扔在柴房,唉!原來當好人也是件挺難的事。

  「大哥,不如先把這件事按下,外頭十幾個弟兄還等著我們,先辦正事要緊,萬一被老妖婆知道就慘了。」良久沒出聲的魯三娘終於說出比較有建設性的話。

  「三妹,小心隔牆有耳!」歐陽宏熙喝道!

  「老妖婆」三字豈是能攤在太陽底下喊的,在這種人人自危的地方必須千萬小心加上小心千萬,否則下一個橫屍暴斃的人就是自己。

  「嘻,來不及了,你們準備倒大黴吧!」

  清圓如珠璣的笑語由遠而近。

  赫連負劍忍不住,睜開一線眼縫偷眯。

  瞬息之間,他睨見追魂三惡臉色驟變,相覷驚惶的一瞥後各自斂眉肅袖,方才的飛揚跋扈全消失了。

  這不由得勾起赫連負劍絕無僅有的好奇心,他很想知道,來人到底是誰?居然只用一句話就震懾住這些殺人不眨眼的梟雄。

  他非見識一下不可。

  一團五彩的窈窕身影倏忽飄飄地走了進來。

  赫連負劍頓覺眼前一亮。她看起來年紀雖小,卻出落得猶如曉露芙蓉,眉彎鼻挺,嬌俏的瓜子臉,膚白猶勝新雪,兩隻烏溜溜的眼珠透著十二分機靈,松松挽起的秀髮用一隻亮光金燦的金環束著,簡單又華麗,銀白色絲質襦衣,柳葉雲肩,鳳尾裙,系腰帶,帶上另外垂飾編了結子的飄帶,一對鵝黃緞鞋,鞋頭各綴一顆拇指大的明珠,甚是惹人憐愛。

  她笑眯眯地沖著眾人笑,露出一對可愛的小虎牙。「你們好哇!」

  她看似無惡意,追魂三惡卻全身一凜,頓時變成哈巴狗,又彎腰又抱拳,只差沒把頭扭斷。「大小姐……請……饒命!」

  「饒命?」她嫣然一笑,頰上的梨渦乍現。「你們可是背著姥姥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這……」三人同時語塞。

  說與不說都有難處,說了有罪,不說更是罪加一等,騎虎難下,三個人好像嘴巴被塞了顆大泥丸,真的是有口難言。

  她也不逼迫,只揚著依舊跳躍的梨渦,用教人摸不著頭緒的口氣說道:「這個人就是你們私帶回來的『毛蟲』?」纖纖玉指指著動也不動的赫連負劍。

  敢情她在窗外早把花標和另外兩人的話全聽得一清二楚,一字不漏?

  三人立刻捏了把冷汗。

  「是,大小姐。」

  「你們可記得私帶外人進來會犯了什麼罪?」她仍然笑容可掬,但是語氣卻教人不寒而慄。

  「大……小姐……」

  她冷哼一聲。「看在本小姐今天心情不錯,你們還不夾著尾巴快滾。」她最看不起欺善怕惡,搖尾乞憐的人。

  三人猶如在鬼門關前兜了一趟,一聽見這話,如蒙大赦,二話不說,連大氯都不敢吭一聲,趕緊垂著頭匆匆離去。

  一時間,柴房裡只剩她和一個隨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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