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噴火女郎 | 上頁 下頁


  他的表情可疑。「我剛剛托給你的。」

  「我沒有……」他咬住舌頭。「你不會是說……」

  「沒錯!」

  敢情她忘了自己的車已經一頭撞在安全島上,而且,四腳朝天!?

  媽媽咪呀!這誤會大了。

  「它……在安全島上……」

  她沒意會過來。放棄車子、爬上克萊斯勒前的印象仍沒回來,唉!可見她迷糊之一斑。

  「我的車在安全島上,那你是怎麼過來的?」

  「坐我的巡邏車啊!」

  「什麼?」她大吼,情緒一古腦兒地爆炸開來。「我鄭重地把我唯一的家當托給你,你居然把它像破銅爛鐵地扔在路旁?」她的嘴角抽搐,他到底知不知道那白蓮花是她的命根子,她今天才出廠上路的車,嗚……

  「小姐!」

  一看丁緋那兇狠得要吃人的表情,李霖把還未開口的話逐一吞回肚子,雖然如此,心中卻難免一頓腹誹。

  如果,她那種臨危授命的話就叫「鄭而重之」的話,那麼,的確是他有失托負。可是,在那種分秒必爭的情況下,難不成她以為每個人都會有她那種不顧一切、視死如歸的熱血勇氣?尤其為的只是一輛車,這實在也太扯了。

  丁緋籲了口氣,決定放棄這場無意義的口舌之戰,要是再繼續耗下去,恐怕她天黑前想回到家都有問題。

  「我要走了,可想而知我還有一堆善後問題要處理,天呀地呀,為什麼是我?我要回家休息啊!」語畢,拎起外套,居然頭也不回,就由撞破的護欄缺口處走掉了。

  而一大批的警員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她自言自語。發著牢騷地走掉,良久才回過神來。

  一天初始。

  窗外剛剛露臉的太陽,沿著陽臺的空心磚矮牆踅進房間。

  一股尖細的聲音,倏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響起。

  一隻手伸出凸出狀物的薄被,繼而準確無比地按掉布穀鐘的鳴叫器。

  那聲音還在。

  他抓來抱枕蒙住頭,略略蠕動的突起物,埋向被單的更深處。

  那噪音不達目的不肯罷休——

  他充耳不聞,哪知貪來的一絲香甜睡眠還來不及享用,一個龐大的重物便以大軍壓境的姿勢毫不客氣地壓得他一口氣差點喘不過來。

  沈野挫敗地掀開被單,似睡非醒地低吼:「馬克吐溫,下去!」

  被稱作「馬克吐溫」的,是只虎色斑紋長毛的聖伯納犬。它重達一百公斤的體重,就算無敵鐵金剛也吃不消。

  馬克吐溫把叼來的衣服往沈野臉上一丟,巨大的腳掌繼而往它主人的「重要部位」一按,半夢半醒的沈野悶哼一聲後,終於在它的「軟硬兼施」下清醒了。

  他來不及發難,眼尖就瞄到他那一百零一件的白色襯衫上有一坨透明的「不明物質」。

  「你又雞婆了。這是我最好的一件衣服,看你幹的好事,上面全是你的口水……」

  馬克吐溫擺了擺多毛的尾巴,對自己勞苦功高的舉動頻遭非議,一臉悻悻躍下沈野的床。

  搶回衣服的主控權,他這才注意到依舊滴滴答答叫個不停的傳呼機。

  「哇!慘了,睡過頭了!」

  原來,楔而不舍擾他清眠的是他隨身的傳呼機。他看了眼上面的代號,精神全來了。

  「出狀況了。馬克吐溫,我的長褲呢!?」

  馬克吐溫由喉嚨低低地吐出類似說教的聲音,儘管如此,還是隨口將掛在角落的卡其長褲叼給沈野。

  他手忙腳亂地把襯衫紮進長褲裡,眼睛則拼命看表,嘴巴開始一長串地吩咐:「我沒空喂你了。冰箱有罐頭,浴室的水龍頭打開就有水,罐頭待會兒你拿到丁奶奶那裡,請她幫你打開,OK?」

  馬克吐溫人模人樣地低嗚了一聲表達它的不滿,隨即晃著驚人的身子踱出房間,前掌靈活地立趴在房門上,大掌使勁一翻,門開了。

  「謝啦!Bye!Bye!」

  沈野跳出房門,頭也不回地向前沖。

  他們這一犬一人的默契,顯然不是一、兩天培養起來的。只見馬克吐溫沒奈何地吐了吐舌頭,及至看見沈野的影子消失在樓梯下,才搖搖擺擺地往冰箱踱去。

  「真是的,每天老是睡過頭,到局子裡又要挨組長刮一頓鬍子了。」沈野邊看表邊跑下四樓的樓梯。

  大門外的庭院裡。

  「沈野!」

  「啊!奶奶!」

  「難得看見你,很忙嗎?」

  老奶奶短小精幹,玲瓏的個子雖有些微微發福,臉上倒無太多歲月的痕跡,說話的腔調聽起來有些在老,卻又有種源源不絕的活力。

  她穿了件土耳其藍的半短袖棉布夾襟衣服,下配客家風味濃厚的寬直筒麻質及膝褲,灰白的發綰成髻,看起來清爽、利落而優雅。

  「是啊!淩晨才回來。」

  「那太好了,我有件事想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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