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媳婦說的是 | 上頁 下頁
五三


  「冷為什麼不作聲?快回去吧,小心著涼。」他臉色鐵青的提醒,太不會愛惜自己,但是看著她被揪得紅通通的鼻子,心裡又軟了。

  她沒想到任雍容會說出這番體貼的話來,擦了鼻涕,連連點頭。「我進去就是了。」因為帕子還捂在鼻子上,以至於她說話的聲音帶著含混不清的嗡嗡聲。

  任雍容喚來段氏令她去煮姜湯,要煨得濃濃的,再端給芮柚紫,等她喝完,監督著她蓋上被子發汗。

  段氏應聲去了。

  「棲鳳院的地龍我讓人燒好了,反正你早搬晚搬總是要搬,不如我們一道過去好了。」

  他暖暖氣息才撲在她耳邊,芮柚紫已經被拽得一個趔趄,撞到他懷裡。

  她輕輕的顫慄了下,不經意聞到自他身上傳來松柏香,又看見他弧線優美的下頷,緊抿的薄唇,有幾分剛毅決然,隔著厚厚的袍子也能感覺到他胸膛的跳動,背脊竄過陌生的酥麻感。

  為什麼會這樣?這傢伙是專程來搬人的吧!

  她有腿,自己想過去的時候自然會過去,用得著他來下指導棋嗎?

  任雍容轉頭朝往站立在院子一隅的月牙吩咐,「姜湯熬好了就送過來。」

  芮柚紫聽見了月牙的應諾聲,眼前突暗,只覺得自己被兜頭包了起來,身子一輕,雙腳離地,人已在任雍容的懷裡。

  她忿忿的掙開那大氅,「別老是把我當孩子。」

  這人也不管她願不願意,動手動腳的把她抱來抱去,早知道她剛剛就該先踹上一腳做本錢,只歎機會已失。

  「乖,別動來動去的。」這樣哄人是任雍容,但是一轉身,聲音驟降,吼的是回雪,這人也是任雍容。「發什麼愣?不知道要跟上來嗎?」

  芮柚紫用力掙出一張臉來,「不許吼她!」她的人不許別人欺負。

  任雍容頭頂冒煙,這小女人真不能寵,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就是個得寸進尺,令自己夫綱不振的柚子。

  但目前她那身子,是罵不得也打不得……

  他神色怏怏,又帶點惱火,一路無語抱著芮柚紫回到原本屬於她的舊院子,把懷裡的小人兒放在榻上。

  「你就在這裡歇著。」

  芮柚紫見他額上青筋隱隱,雖然不知道自己哪裡又惹到他,但還是決定低頭,心虛的道:「我讓你不許罵回雪,因為她是我很重要的人,你生氣了嗎?」

  「芝麻綠豆小事,我是這麼小鼻子小眼睛的人嗎?」他瞪她。

  「那我就猜不著了。」釋出善意,人家不領情,那就一拍兩瞪眼。

  這屋裡真的暖,空氣裡散發著融融的感覺,腳踩的是波斯巨大餅圖案典雅的長毛地毯,榻上鋪著的是毛茸茸的水貂毛皮,銅獸香爐嫋嫋的熏著細細香氣,在這,讓人心生慵懶。

  任雍容卻面色陰沉的看著她,「你太不愛惜自己的身子了,不管怎麼說,你現在都不是一個人。」

  「我的身子一直很好,連感冒……呃,風邪都很少。」他竟忍到這裡才開罵,既然不喜她的作為就直說,又或者太過關心她肚子裡的孩子才拐彎抹角?

  他的聲音緊繃,「你真的知道本王在說什麼嗎?」

  「我心裡如明鏡清楚。」

  其實她也慢慢摸索出這人的個性,當他心情不錯的時候自稱就是「我」,心情不爽了,便稱「本王」。

  任雍容眼中有她不懂的晦澀,罷了。「我把這院子裡伺候的,連帶廚房的人都發賣了,晚些,人牙子會帶人過來給你挑,要沒有中意的就讓她再換一批人來。」

  莫名其妙的動怒,莫名其妙的替她安排這些,其實他只要像上回把她扔到思過院時,隨便講幾句話就能把事情揭過去,有必要事必躬親嗎?

  莫非,他是有些喜歡自己的?

  她心中微動,卻沒有時間細細琢磨。

  「往後這內院就由你管著,簡嬤嬤留下來的印牌和鑰匙我放在案幾上,還有,請下人不是回來供著的,有事吩咐下去,別凡事自己來。」

  甩頭甩去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他的懷抱不是她想去的地方,難道她因為幾次肢體接觸就動心了?

  不過他說什麼?管家?

  回主院不代表她得管家,這是兩碼子事。

  她很想說我不想管家,你愛把內院交給哪個姨娘就交給她,我忙的很,但是想到那些跟著她的人,她把這些意氣用事的話全咽下去。

  她總得給他們撐腰吧,無權無勢撐哪門子的腰?隨便誰都能踩他們兩下。

  所以,目前她還是與他打好關係,畢竟她還有求於他。

  以前想出門就出門的日子到了盡頭,如今想出門要不得讓太妃點頭,要不就得拿到任雍容的同意不可,出門成了一件難事。

  她百般不願意回來,這是原因之一,原因之二,就是不願管這個家。

  管好了,是應該的,管不好,又要落人口實,說她無能。

  「嗯。」她盯著自己的腳。

  「我要出門,晚些才會回來。」他的確有事要出門,他領了個觀政的閑差,經常派至六部九卿衙門實習政事,今兒個恰好要去五城兵馬司點卯上任。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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