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媳婦說的是 | 上頁 下頁
五二


  「你本來就是當家主母,這內院本該歸你管,也的確是,唔,你想怎麼管就怎麼管吧,就算把郡王府的屋瓦給掀了,了不起再叫人蓋回去就是了。」他突然狠下心道。

  「你說真的?」她被駭得回身問道,他居然會退讓到這種地步,她肚子裡的孩子對他就那麼重要?

  也是啦,這年頭的男人有著傳承香火、非要子嗣不可的責任和壓力,沒有傳承,自己打拚下來的家業、這爵位……什麼都是無用之功。

  「男子漢一言九鼎,說話算話,只要是你想要的,本王都允!」他柔聲好氣的說道。

  不知道為什麼,在她面前就管不了男人的理性和自尊,而且他時刻叮嚀自己是來與她和好的,不是要把她再推遠自己,急著和他撇清關係。

  希望可以慢慢的把她的心攬回來。

  「你就信我一回。」

  再說,一個女人想從夫家把孩子帶走,根本是癡人說夢。

  任雍容小心翼翼的看著芮柚紫,看她臉上神色變換,見到茫然與淒涼,看得他心絞成一團,明明她就在自己伸臂就能將之擁進懷裡的距離,胳膊卻怎麼也不敢莽撞的伸出去。

  芮柚紫的嘴唇哆嗦著,再也沒有第二句話。

  「郡王,小的把簡嬤嬤帶到。」

  簡嬤嬤是個精幹的中年婦人,一見到任雍容和郡王妃一道,立即匍匐跪下,「奴婢參見郡王^郡王妃。」

  「這會兒你知道她是郡王妃了?」

  「奴婢不知道郡王指的是什麼事。」

  「想狡辯嗎?別告訴本王你不知道思過院裡的郡王妃從來沒吃過大廚房該送來的飯菜,你要敢否認一個字,別說發慈悲讓你回家榮養,本王一棍把你打死,直接丟去亂葬崗!」

  簡嬤嬤知道自己一時失察,因小失大,只能趕緊求饒。

  「你今晚就把內院的掌印牌和鑰匙交出來,這後院,以後沒你的事,回去養老吧。」看在她多年來中規中矩打理著後院的分上,罪不致死,但人,郡王府是絕對不會再留用了。

  不過離開郡王府的她,想必在宗室貴族圈裡再也找不到活計了。

  §第十五章 關在宅裡照開店

  幾天後,芮柚紫搬回棲鳳院。

  她待在思過院的最後一夜,突如其來的寒流,使得花草樹木全敷上一層冰霜,舉目所見都是白茫茫的霧淞,一覺醒來,今年延遲了的初雪淺淺的覆蓋了大地,天空搖晃的雪花說有多可愛就多可愛。

  她前世所在的城市不曾下雪,從窗子看見這一片雪白,趿了小鹿靴,罩上兔毛披風,就往外跑。

  正捧著熱水入內的回雪整個被炸毛了,放下銅盆,顧不得其它,就算冷空氣灌進喉嚨聲音瞬間分岔也直嚷著,「小姐,不能跑……您還沒梳頭漱洗,衣服不夠暖……您是雙身子的人呐。」道到後面簡直是哀號了。

  「知道、知道,我都穿上了……管家婆。」她的聲音遠了,仍帶著一股子說不出的興奮和壓抑的快樂。

  這一嚷,屋子裡的人都出來了。

  只見芮柚紫像小孩似的捧著肚子,踢踢這,小跑兩步,又想起什麼,和小肚子嘀咕了兩句,又踩了兩踩。

  看過雞舍裡的母雞和白羊,這會兒踱到兩棵大樹下面,用力踹了它一腳,大樹不為所動,她嘟囔了兩句,正要轉頭離開的時候,高處的皚皚白雪團驟然滑落,整好掉在她頭上,打得她一頭狼狽的白。

  她怔了怔,咯咯發笑。

  原來雪是這樣的,白白冰冰的,用手指輕輕一摸就化了。

  她就像一尊小雪人站在院子裡,頭一搖,搖散了那些雪粒子,愜意蹲下來伸出手指輕彈小雛菊花瓣上被雪掩了的雪漬。

  這一切全落進任雍容眼裡。

  他今天穿了件月白深衣外搭大紅繡孔雀紋錦袍,烏黑的頭髮用根玉簪挽著,絕色的五官,微揚的鳳眼表情柔軟,不同於平常的放肆張狂,整個人顯得明亮從容。

  他把芮柚紫在外頭的一切全看在眼底,這麼純粹的快樂他很久沒看到,他見過的女子有各種面貌,但是總脫離不了頭飾和華服。

  他發現這小女人最美的時候,不是錦衣華服,不是滿頭珠翠,而是自然天真憨趣這些微小的細緻處。

  他看著她眉目舒展,如一幅緩緩打開的畫卷,自然寫意,柔軟慢慢就從心底溢了出來,情不自禁。

  見到雪,玩得像小孩的人見到了從不跟她客氣、老早把思過院當他書房跑的男人,頓時喜悅化成了不容錯識的冷淡。

  「郡王。」她屈膝請安。

  她臉上美麗的微笑被收拾得涓滴不剩,任雍容心中暗叫不妙,她好像不怎麼歡迎自己啊,他以為他們的關係在持續穩定進步中不是?

  「你沒有別的事情好做嗎?別有事沒事就往這裡來。」這話是活生生的驅逐令。

  這是人妻對夫婿該有的態度嗎?

  那些婉轉溫柔、細緻體貼……得了,他瞧上她的也不是這些,甚至還有些樂在其中。

  他輕咳了下,掏出自己的帕子,一指指著她的臉上。

  「你鼻涕流出來了。」

  「啊!」好窘!芮柚紫大驚失色,連忙搗著鼻子,她的臉不受控制倏地一下就紅了起來。

  任雍容忍不住低低笑了出來,笑得很沒形象,可能不敢放聲大笑的緣故,這時聲音聽起來顯得沉厚,給人一種溫潤醇實的感覺。

  「怎麼會這樣?」芮柚紫一手捂鼻子一邊吸鼻子,另一手想從衣袖裡找帕子未果,見任雍容遞過來的帕子很自然就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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