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媳婦說的是 | 上頁 下頁 |
四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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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她還擔心另一件事。 他不會認出她是誰吧?在老魁號酒樓、在口袋胡同的月牙家、在隉雅樓,他們碰面的次數比在家裡還多……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任雍容是那種一旦要跟你耗上,就有無窮耐性,除非你滿足他的需求,否則絕不放棄的人。 「不象話,這是要僵持到什麼時候!兩個皮猴都給我滾進來!」太妃看不下去了,拿起雕老祿星的樹瘤拐杖猛敲著地板。 任雍容把捧著的大匣子交給太妃的大丫鬟如畫,接著彎腰蹲身,在一干丫頭婆子的掩嘴驚呼聲裡,真的準備把自己從外頭翻身滾進去。 太妃簡直欲哭無淚,要發脾氣嘛,被這孫兒一逗,就算天大的氣也不見了,可是要笑,實在很難笑啊。 「你……這是做什麼?」 「奶奶不是叫人家滾。」他還好意思把責任推卸到太妃身上。 太妃咳聲歎氣,手指著任雍容,話卻是對著一個粗壯的婆子說:「你把這只皮猴給我拎進來。」 婆子哪敢啊! §第十二章 意外驚喜亂方針 這這這這……這是她所知的任雍容嗎? 世族大家,有長輩,有家底,兒孫多半不會太離譜,他這是學老萊子娛親嗎? 令人不解的是,像他那麼自以為是的人,在外頭旁人隨意看他一眼都不願意,在鳳郡王府中,又是最矜貴的獨苗,哪能就這麼變了一個人? 其實芮柚紫還真沒猜錯,任雍容在外人面前一個樣,在太妃面前又是一個樣,他扮演的是一個恣意撒歡,承歡膝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 這是他不為人知的孝心,為的只是想能讓自己奶奶歡笑。 芮柚紫不知道的是,任雍容自小幾乎是在奶奶身邊長大的,自他有記憶開始,母親要操持著王府偌大的家業,要應酬各家貴婦,每天忙得腳不沾地,這唯一的兒子,她要不將他交給奶娘,要不就帶到奶奶身邊,讓那些人看顧照料他。 而母親這麼做不是不疼愛她,而是真的分不開身,也為著孝順年輕就守寡的婆母,希望兒子能給她帶來一些安慰。 每當他晚上因為想娘親睡不著的時候,只能帶小被子去找奶奶,因為母親還有爹爹要伺候,在許多人許多事瓜分了母親的時間之後,唯一剩下的,就只能留給父親。 他是獨子,盡可艾薩克潑使壞讓母親分身不暇,只能看顧他一人,但是他不想看母親臉上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 而無論什麼時候,只要他去敲奶奶的門,奶奶都會無條件張開雙臂將他摟入懷裡,給他說故事,帶他玩,甚至遠去自家收割過的稻田裡陪他灌蟋蟀,陪他在河塘裡撈魚,玩得一身泥濘,讓他忘記所有的不愉快。 他慢慢知道奶奶只要看著他笑,她就心滿意足了。 這是一種護犢之心,血緣上無法割捨的愛。 當父親母親離世了,他把自己關了起來,幾天幾夜的絕食,最後餓到受不住了,他開門,見著的是蒼白著一張臉的奶奶。 之後,奶奶病了好些天,他才知道奶奶是因為沒日沒夜的守著他,累倒的。 瞧著奶奶的病容,他才發現自己忘記他的爹娘也是奶奶的兒子和媳婦,他痛,奶奶又哪能不痛? 結果他還要累得奶奶來看顧他。 也就在那天,他醒悟了,他不要奶奶老得這麼快。 她要是老了,就會離開他,他不要! 然而時間從來是不等人的,一天天過去,他長大了,無論他如何精心看顧,奶奶還是老了,但是,他仍舊努力的做讓她開心的事,將她以前給他全部的愛灌溉回她身上,他不遠遊,不逐名,陪她說笑,陪她吃飯,滾地撒歡兒也不以為意,只要她臉上的皺紋是因為快活而揚起的,那就好。 他要他的奶奶活到一百歲。 始終低著頭的芮柚紫下意識的把頭揚起來,這腦袋一抬,便和耍滑頭的任雍容對上了眼。 任雍容慢吞吞的站起直子,目光如萬年寒冰又帶著古怪,那眼光好像要把她臉上的毛細孔都鑽研出朵花來。 「瑞兄弟……不是,你……那顆不聽話的柚子?!」 他還是把她認出來了,柚子、柚子……是誰給你亂取綽號的權力!我叫柚娘,臭男人! 生氣的她胡亂給他行了個禮。 「這是怎麼回事?」他想去握她的手,要她給個交代,結果芮柚紫把手藏到了背後。 任雍容蠻橫的將之拉出來,握在手中。 鶴壽堂的下人眼光全部膠著在這對夫妻上。 郡王不是不待見這個正妻嗎?這會兒,這眼光,可是燃著熊熊火焰,眼底意謂不明,連太妃也把下巴支在拐杖上盯著這對夫妻瞧。 「你去綠瀾亭的花架下等我。」見她不言不語,又意識到這裡不是他的隸柳堂,不過,他沒打算放她一馬,既然她敢戲弄他,就要有膽子承受結果! 「放手。」她冷聲道,雙眼如冰珠子般回瞪他。 任雍容這才不甘不願的放手,但放手的同時立刻就後悔了。 她細瘦的手腕上多了一圈紅。 芮柚紫沒給他看第二眼的機會,很快放下袖子,更沒有多看他一眼,帶著回雪走了。 任雍容一直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轉角處,才轉頭進了鶴壽堂。 太妃只有幾句話。 「奶奶不管你們夫妻間的事情,但是我那老姊妹八十整壽壽誕在即,不管你喜不喜歡她,人已經娶進門,就是你的元妻,往後你要晾著她,還是有機會重修舊好,奶奶也管不著,但是太后宴會那,郡王妃不能不去,該怎麼做,你知道吧?」 「孫兒曉得。這是通商司從波斯帶回來的自鳴鐘,我把它帶回來給奶奶玩,往後您就不用老讓徐嬤嬤給您看銅壺滴漏,又老說她看得不准了。」任雍容摟著奶奶的胳膊蹭著。 「編派我!」太妃拍了下他的臉,歡喜的笑了。 任雍容即使急著要去見芮柚紫,但還是陪著太妃用了午飯,等他從鶴壽堂出來趕到綠瀾亭,哪還有人跡。 看著空無一人的花架下,他又氣又怒,更多是被忽視的感覺。 這個膽大妄為的女人,居然把他的話當耳邊風! 放他鴿子,沒把他當回事!不過,這好像也不是第一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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