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媳婦說的是 | 上頁 下頁
二六


  談觀差點就去捏她的臉,幸好及時強迫自己把手收回來。「你膽大包天,居然做這身打扮?!」

  「還是被你認出來了。」這也算坦白從寬吧。

  一旦戳破了那層紙,談觀的表情十分精彩,桃花眼皺成了苦瓜眼,他當機立斷拉起芮柚紫的手。「我們得趕緊離開這裡,有事到外面再說。」

  其它人都還好說,牽扯上九皇子,一不小心就會鬧出欺君罔上的罪名出來,那可就是大事了。

  慢著,他好像還漏了什麼?

  他聽父親說表妹是許了人的,嫁的正是坐在他對面的鳳郡王……可是這對夫妻怎麼一副陌生人的樣子?細想上回他們還吵得厲害,哪有半點夫妻鶼鰈情深的樣子。

  好吧,就算沒有夫妻情深,連表面功夫都不做,這……實在說不過去啊!

  父親到底漏告知了他什麼?

  他偷看了任雍容一眼,卻發現他的目光滑過芮柚紫時不帶任何溫度和感情。

  芮柚紫可沒發現談觀心裡湧動的疑問,一心只在意表哥的提議。

  離開,她正有此意。

  §第八章 渣夫對她上了心

  談觀走到九皇子跟前長揖,態度恭敬。「草民方才想起與瑞兄弟有私事相商,告罪先走一步。」

  「哼哼,屁股都還沒坐熱就要走?是看不起我們這些人嗎?」冷不防若低沉琴音般流泄出挑釁言詞的是眼神冷漠的任雍容。

  善鄯顯然也不介意任雍容搶了他的話頭,略略挑眉後,嘴角噙起一抹微妙的笑意。

  「郡王多想了,草民哪敢,的確是個人私事,還請見諒!」談觀做足平民的低微姿態請求原諒。

  多半,在下位的人這麼說,在上位者也不會多加刁難的,不過,也有這麼個例外的刺兒頭。

  「來都來了詩畫賞,要走也不是不成,但總得展示一下瑞兄弟的才華,讓我們品味品味。」並不打算放過芮柚紫,任雍容擺明瞭找碴。

  他看得出來,這連個名字都不肯報知的人,表面上很恭順,對他們這些皇孫顯貴卻是不冷也不熱,始終保持著適度的距離,旁人或許會被他的溫和友善迷惑,看不出究竟,他卻敏感的發現他那份打從心底散發的疏離感。

  欲擒故縱好攀上權貴嗎?

  這才招惹得謝語和談觀的注目。

  想走?他偏不讓。

  他要試試他是不是個草包。

  若是草包,好讓他早早滅了自己那份奇異又詭譎的心思。他歸咎自己會對這小子特別在意,是他平時被大家捧得太久,一心只有自己,突然來了個平民小子,不但毫不在意他,甚至要離開連個招呼都不和他打一聲,他究竟拿他當什麼了?

  是的,經過這些日子的沉思,他歸納出來,天之驕子的自己為何看這小子諸多不順眼的原因在哪裡了,那就是看他不爽,既然不爽,他就要找出個讓自己心裡舒坦的法子來。

  打壓這小子,讓他臣服自己,似乎是唯一的一條路。

  芮柚紫心裡咯噔一跳,這混賬是在挖坑給她跳呢。

  對他示弱無用,對他無視無用,他就是看她不順眼嗎?

  她太陽穴突突的痛,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實在詭異,有人能因為一面之雅成為知心好友,有人天生世仇,就像眼前這個花架子就只會找她的麻煩。

  她振袖抱拳。「小弟才疏學淺,兩句三年得,一吟雙淚流,是個無才的人,不敢獻醜。」

  談觀本來不太替這小表妹緊張的,畢竟她是書香世家出身的女兒,就算沒有學富五車,該讀的書肯定不會落,這下卻有點不確定了,他記憶裡的柚娘也……並不是那麼喜歡讀書,這麼一想,他又忍不住替她緊張起來,順勢瞪了任雍容一眼。

  有人這樣把自己的正妻往坑裡整的嗎?這種夫君,究竟是姑母還是姑父答應把表妹許給了這人的?

  好想上前給他一拳!

  「據在下所猜,瑞兄弟莫非是洛陽瑞家的人?瑞家一門皆是傑出書畫大家,書香門第,為人太過謙虛便成了虛偽,這樣可不好。」

  據他所知,京中瑞氏甚少,更無值得一提的人才,這小子開口便說自己姓瑞,想來也只有洛陽瑞氏。

  芮柚紫實在懶得再跟任雍容辯解,「書與畫我談不上氣候,既然任公子一再「鼓勵」小弟,小弟勉力便是,不足之處,還請諸位大哥海涵、海涵。」

  見她眉宇間一片從容,幾個男人難得不用語言,都心生同感,這小不點身上總能一點一點釋放出屬於自己的氣質,有鋒芒卻不銳利,緩緩的打動人。

  談觀見她似要吟詩,也不知怎麼勸,這場合,這些人家底子都擺在那,可不是真的空殼子,只希望她不要出大糗就好。

  在座的公子哥們看似只會吃喝玩樂,可據他觀察下來,紈絝的形象雖然滿滿,但是他和父親在外經商,歷練不少,看人多少能揣摩出幾分真實來,他有把握這幾位爺們風花雪月的外表比較像是在掩人耳目。

  但無論真實還是虛假,這些都不幹他的事,他只是個商人,商人只要有利可圖便是,政治那些什麼的,父親說能不沾就不沾。

  他收回心神,望著沉吟的芮柚紫悄悄捏了把冷汗。

  芮柚紫忽地狡黠一笑,雅室內熠熠光束,將那水眸漾出星子般的金影,一雙如剝殼筍尖般的素手反剪在背後,櫻唇輕吐珠璣,聲音如沉湖中泛起的清淺漣漪,令聽者無法輕忽——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清脆帶著刻意放緩的聲音在最後一個字落下時,迎來的是雅室裡的鴉雀無聲。

  眾人全瞪大了眼睛,變成了木頭人,就連九皇子也放下了白玉杯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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