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溫柔貝勒靚刺客 | 上頁 下頁


  難怪她餓成那個樣子!所有的下人在發生了那件事之後,居然聯合起來抵制她,該死!他一點也不知道,原來如此。看來,昨天那不翼而飛的小點心也全是她的傑作了。

  但是,她如果真是古素靚的話,他相信她寧可餓死自己也絕不願跨進他的書房一步。

  她不是古素靚,那她是誰?怎麼回事?他不禁皺起眉頭。

  他不知從何處找來一把軟毛梳子遞到蘇映心面前。

  「把頭髮梳理起來,我去找人帶你換衣服。」

  映心覷著他,他的眼中有股陌生的光芒,像極了無奈和挫敗。她不想追究,但仍一口反對。「不要,我要找衛寇。」

  他的眼光冷然一放,延伸到下巴。「你打什麼主意非要衛寇不可?好!我就叫他來。」他話一落,人已走出門外。

  蘇映心不懂他為何忽冷忽熱,那態度和昨天她初遇衛寇一樣,也是起伏不定的情緒化表現,怎麼古代的男人全是這種教人捉摸不定、無理可循的性格?她歎了口氣,複而拾起剛才被丟在桌上的剪刀,發已去了一半,頂著這頭參差不齊更是不能見人。

  慢著!這是古代,明朝的道德禮儀約束是歷朝中要求最嚴格的巔峰,即使崇禎屍骨早寒,改朝換代已至順治年間,他們對女人的態度就算改觀,也不可能放鬆到予取予求的地步,若她不顧一切剪了個「阿哥哥頭」或「赫本頭」出去,不被當做異教徒扛上火架燒死才怪。

  一想到這裡,她不禁遲疑了一下。

  這麼吧!修短一點、整齊就好,既不至於特異獨行,也算改變了髮型,就忍耐些吧!

  衛寇被佟磊押著進來的時候,目瞪口呆了好一會兒。

  佟磊也是一怔,但他恢復得極快,快得將衛寇的表情盡收眼底。

  衛寇驟然感到身旁兩道冷冽的眼光穿透他的五臟,趕忙收神攝魄,輕咳出聲。「素靚……呃……映心姑娘,你找在下我?」

  她方才攬鏡自照,滿意自己的改裝,這小小改變,鏡中人似乎有點像蘇映心了,總算稍微還她自己本來顏色。

  她沖到他面前,嫣然一笑。「衛寇,我想找你,可是又不知道你住在哪個院落。對了,我還要謝謝你昨夜幫我備了火盆取暖,要不然我恐怕捱不到今天哩!還有啊!你去幫我跟佟家寨的主人打一聲招呼好不好,我想回家去了!」拉住他寬大的袖口,蘇映心嘰哩呱啦說著話,像關不緊的水龍頭般傾瀉出來。

  衛寇若有所思地斜睨了佟磊一眼,慢條斯理說道:「你想回家應該找他商量,不是我。」

  「他?他是管理整個佟家寨的管家嗎?」她眼光發亮,瞧向兩腿大大張開,雙手交叉在胸前,臉色十足霸氣的佟磊。

  佟磊瞪了反將他一軍的衛寇,聲音陰鬱。「你想回哪兒去?」

  「臺北或高雄都可以,只要讓我回一九九五的臺灣。」她移到佟磊面前,眼底裝滿了企盼。

  他全身充斥的無形冷意更甚於過往,毫不斟酌地叱道:「你說謊!」

  「我說謊?」她的怒氣也一絲絲突破理智的堤防,正以驚人的速度擴散開來。「我哪裡說謊?」

  「一人做事一人擔,當初你有膽量混進佟家寨做奸細,就該抱有一朝事績敗露,破釜沉舟的誓死之心,怎麼?一次自殺不死就生出了螻蟻貪生、苟延殘喘的無恥念頭嗎?」

  他講話真不是普通刻薄!她不想收拾已發的怒意,立刻向前一大步,雙手插腰,昂臉忿視他。

  「你這混蛋!我就是我,別隨便把我想成你要的樣子!我告訴你,世界之大,天地間無法解說之事多如牛毫,你自以為是,坐井觀天,你又明白什麼?『她』是『她』,我是我,你以為我稀罕借住到陌生人的身體裡面?那種感覺就像穿錯了鞋,很難過的,你懂不懂?還有,這鳥不拉屎、鬼不拉嘰的強盜窩,你以為我愛來啊?去你媽的!還得看盡你們這些臭男人超級沙豬的臉色,你簡直是混蛋加三級!「她提了指頭頂上他結實的胸膛,餘忿不止。

  衛寇看傻了眼,縱橫天下,沒有人敢如此不要命地指著傳磊口不擇言,而且,還是個看似弱不禁風的女人!

  「小心你的措詞。否則、會替你招來殺身之禍的。」

  佟磊訝異之下,仍冷冷警告她。

  「殺身之禍?你得了,你以為你有一言定人死生的本領啊?就算你有,如果是因為我說了這些話殺了我,那我還求之不得呢!」她比方才更用力地戳他的胸部。

  「求之不得?」佟磊喃喃複誦著。她那根一擰就會斷的指頭,此刻為何有一股令人心癢難耐的感覺?不知怎地,他的心竟深受影響。不!在她刺了他一刀後,他竟對她有所感覺?太匪夷所思了。

  「一個不辨是非,肚量狹窄,經不起別人諍言相激的男人,就算你一刀砍了我,世人只會笑話你卑鄙無恥,到時候你的英名將一落千丈,永遠抬不起頭來行走江湖,那樣子你這一生也不必再過了,所以,我當然『求之不得』!」她作了總結。

  他想笑。這一輩子還不曾被加諸如此之多的負面形容詞。她把他形容得像一個殺人不眨眼,毫無人性道義的草寇!

  他從不知道她有精彩的口舌,與她相處一年,她說過的話少得屈指可數,一個人的轉變有可能相差這麼多嗎?難道她工於心計至此?

  「你說你來自一九九五年的——臺北?」他找了一個舒適的座位坐了下來。

  「正確地說,應該是臺灣。」

  「哦,那個不毛的小島。」他並不是一無所知的。

  「在你們的時代的確如此,但是在一九九五,我們可早就一百八十度鹹魚大翻身嘍,你們這裡還落後臺灣三十年哩!」

  他被挑出了興趣。「哦?告訴我!」

  她斜睇他,不以為然。「你憑什麼要我告訴你?我寧可告訴衛寇也不想說給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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