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吾妻是妾 | 上頁 下頁 |
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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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兩個做鞋子的商人去到一個人跡罕至的荒涼地方,他們都是來這裡開創新事業的,到了那地方之後,兩人迫不及待的出去看看這裡都流行些什麼,卻赫然發現那邊的人幾乎都不穿鞋,第一個賣鞋的商人心想:『完了,這裡的人都不穿鞋。』第二個鞋商心想:『太好了,這裡的人都沒有鞋穿!』這故事告訴我們人要樂觀思考,凡事往好的一面想。」 「你去哪看來的故事?」褒姒覺得小妹和以前大大的不同了,居然會說故事激勵人,這故事的確讓她不那麼介懷了。 「不就是從你最嫌棄,罵我不務正業老是抱著看的話本?再說,往後我們的事業要是做大了,哪可能事必躬親打理所有的鋪子,趁這機會培養好的管理人手,再好不過了。」往長遠來看,要學著適當的放手,路才能越走越長遠。 褒姒感歎的拉了拉褒曼的發。「我怎麼有種感覺,好像我親愛的妹妹一下子就長大了,長大到我有些不認識了。」 同安縣的兩家鋪子就此交給了李大和陳氏管理,至於做胸衣的技術她也不藏拙,全教給了陳氏,衣裙方面她承諾每個月都會將新的設計稿寄回來,陳氏只要讓下面的女紅和繡工按款式裁剪縫製就可以了。 褒正濤忙著和新到任的知縣交接,同安縣民們也接獲褒正濤要他調的消息,依依不捨之下,幾乎每天都有各鄉鎮村落的人輪流來見他致意,鄉下百姓純樸感性,有的送雞鴨鵝水果青菜,他仍是推卸了,鄉紳們也幾乎兩天一小宴,三天一大宴,推辭不過去,每天只能醉醺醺回家,一躺下便呼呼睡了過去。 要搬家絕對不是一件小事,拉拉雜雜的事情一大堆,這些就全落在巴氏身上,褒姒幫著打打下手。僕役們該搬的搬、該送的送人,該打包裝箱的一樣不漏,因此打包工作倒也順利。 既然宅子賣了,下人們也用不了這麼多,褒正濤的根基淺,除開巴氏身邊伺候的是她帶來的娘家人,褒氏姊妹身邊的大丫頭是她母親陪嫁的家生子,其餘粗使僕傭多是在同安縣聘雇來的,在詢問過他們的意願後,紛紛給了遣散金和工錢讓那些人都回家去了。 畢竟他們要去的是遙遠的北越,沒有人想離鄉背井去那麼遠又荒涼的地方,這是人之常情也能理解。 到了出發日,七、八輛馬車一路向北而去,夏衣換成了挾衣,再換成兩層絲麻毛料的襖子,再換成斗篷和手爐不離身。路也不好走,一群人走走停停,幾乎快要過去半個冬天之後,終於平安順利的來到北越駢州。 駢州城的城牆修築得異常堅固,高達十幾公尺全由巨大的條石和青磚一層層夯築,城門口和垛牆上旗幟鮮明,值日的士兵不懈的堅守在W位上,讓人精神振奮。 進了城門,是一條雙十大街,在銀白的雪地裡露出些許用卵石鋪就的道路,除此之外什麼也看不到,全部覆蓋在雪的世界裡。 北方的宅子簡單,不管有多大,就是一個四合院套著一個四合院,只要分清楚東南西北就能知道哪裡是正院,哪裡是正房。 褒正濤的宅子就在知府府署後院,黑漆門扇,宅子非常廣闊寬敞,足足有三間三進,穿堂、退步、抱廈一應倶全,帶有活水的花園如今結成冰,成了一個灰撲撲的景點角種了各種耐寒的植物,水桶粗的松樹,掉光樹葉的樹冠把退步都籠罩在其中,當夏日來臨時,一片濃蔭,遮陽蔽日一定沒有問題。 由同知、通判帶領著各司單位以及後衙的僕婦傭人出來迎接,下人們穿著厚挾衣、厚底木屐,有的還撐著油紙傘,將褒氏一家人迎進燒著火盆的屋裡。 褒正濤和同知好一番敘話後,便讓他領著去了前衙,後衙的事就交給了巴氏。 也不用當家主母吩咐,婆子和僕婦們已經自動自發整理起帶來的箱籠,褒曼和姊姊也帶著自己的丫頭兩人各挑了間院子,安頓自己的隨身什物。 恭親王府這邊,獨彧伏案處理著公務,老九眼觀鼻、鼻觀心的在一旁伺候著,親王府規矩複雜,整個朝陽院裡穿著清一色制服的侍女個個垂著頭,宛如隱形人般站在最不起眼的地方,四處皆置有三、四尺掐絲琺瑯或景泰藍的巨大熏籠,溫暖如春。 老九看著獨彧手上的公事告一段落,已經讓人端上沏好的濃茶。「殿下,歇會兒吧,你都忙了半晌了。」 獨彧來封地已經有數月之久了,時間夠他看清許多事情。 北越地處北方,歷來就冷,說是苦寒之地不為過。夏天的時候,封地貧瘠,農業不行,一到冬季,天寒雪多,更是冰封的世界,除了要面對這些問題,還有入不敷出的稅收,宗人府拖欠的俸祿,這一項項致使連日常支出都不夠的窘境。 面對這些,他早有心理準備,他本就不是什麼炙手可熱的皇子,北越更不是什麼富饒的封地,宗人府那些扒高踩低的老東西不趁此機會多踩他幾腳,污點黑心錢,怎會甘心? 於是他雷厲風行推廣適合此處地理環境的高產量作物,如馬鈴薯、番薯、薔奢、高粱、玉米、小奢,甚至種上抗寒性比較強的茶葉,試著改變土地性質。 商不行,他讓自己人到處去做生意,把治下的特產販賣到外面,再把外地的東西引進來。 如今不過幾個月過去,還看不到真正的成效,但是長此以往,他有把握北越會在他的治理下改頭換面的。 未來看似困難重重,艱難險阻,但是他當皇子二十年,帶著病低調過日子,表面上碌碌無為,也並非素著過日子的。 試問,一個又病又弱,沒有父母看顧的孩子是怎麼熬過那段沒有人呵護的日子?屢屢拖欠分例是家常便飯,其中還包括了月例銀子,得到的分例不過就是些布料飾物茶葉炭什麼的。他是男人,他有他的驕傲,他的驕傲不允許他軟弱。纏綿病榻那段日子,他近乎瘋狂的嗜書、苦學,那座冰冷又血腥的皇宮,藏書可是天下之冠,而五皇子的頭銜對那些老學究和大儒還管用,他想看什麼書都有。 二十年來,他看遍了所有的典章書籍。 人臉他記不住,文章典籍他卻能過目不忘,因為身體病痛,他還嘗試去學了醫和武功。 那些人想看他卑躬屈膝、怯弱的樣子,他偏不,他暗地裡讓自己人去做生意,雖然要暗著來有些辛苦,但書中自有黃金屋,他的確賺到了無數的黃金屋。 父皇給了他北越這塊貧地,他也毫無意見的接受了,只要他離開那座皇宮,離開那些令他作嘔的人,這世上便再也沒有能難倒他的事情。 獨彧把濃茶喝了。 「不如到王妃的粹芬院走走,聽說那邊的暖房培育出新品種的牡丹,一個花瓣兒就有咱家的臉盤這麼大,聽著挺稀罕的。」王妃和殿下的感情不好,他們這做下人的也很難為。 然而獨彧什麼反應都沒有。 老九暗忖,這是連過場都不願意了吧。 這婚姻是皇太后做的主,殿下打從一開始就沒有考虎的餘地,大婚那夜,兩人就大吵了一架,日後夫妻對看也是冷言冷語,殿下拂袖而去是常事。 這種父母之命的婚姻本就談不上喜悅還是傾心,普天下的家庭誰不是這麼湊合著過日子?過著、過著,孩子生了,一輩子也就過去了。 但是殿下畢竟是天之驕子,沒必要去遷就一個總不給他好臉色看的女人,就算是正妃也不行。 因此夫妻感情越來越遠……應該說從來沒近過,而他們這些下人只能幹著急。 一到北越後,殿下乾脆連王妃那邊也不去了,吃、睡、辦公全都在這朝陽院裡,何況殿下如今屯著千頭萬緒的事,就連他也沒敢拿王妃的事來煩殿下。 瞧,眼下不是趁機說了一嘴嗎?就碰了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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