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五兩國舅爺 | 上頁 下頁
六五


  尾聲

  攜妻帶子逍遙去太子登基,改年號為篪曆,朱皇后也成了皇太后。

  不過這位新帝就是個不省心的主。

  登基大典後,群臣還沒能喘口氣來,他宣佈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要遷都。

  不用想,這提議又在朝堂掀起了巨浪波濤。

  新帝太不喜歡這個皇宮了,裡裡外外都是先皇的影子,去到哪仿佛都能看見他冷冷瞪著自己瞧的模樣。

  如今天下財富盡攬在他手中,不過遷個都這種小事,這些囉哩巴唆的臣子還有那麼多話要說,呸!

  朱佾開站在反對派。

  很簡單,遷都,可不像搬一個家那麼簡單,起碼要有十年的工夫考核地點,確定之後還得花上幾年蓋宮殿,大批百姓也得跟著遷移,這些都不是嘴皮子上下碰一碰就能解決的事。

  除此之外,最大的隱憂是,此時的京城緊靠著魚米之鄉,糧食充足,百姓安居樂業,但若他遷之後,這麼大一批人跟著去了,那些地兒誰來耕?若是單靠大運河運糧,費時費力,不切實際,往遠的地方想,要是用來供給京師人口的口糧不足,哪還有富餘給群臣發薪水?

  這日朱佾開下朝回來,面色如常,左攬右抱兩個天真活潑的孩兒,忽然對著替他縫製新衣的伏幼看了半天。

  「你這是做啥,盡瞧著我,能瞧出朵花來了?」伏幼啐他。

  「娘子不就是朵花,為夫的這不是瞧癡了?」

  「少來。」她放下手上的針線。「朝廷裡不會又發生什麼事了吧?」

  她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這個皇朝怎麼自從她嫁進朱府後,不讓人省心的事情就出了一大堆?

  朱佾開臉色變也沒變,手下還不忘逗弄著幼子,淡淡說道:「我致仕了。」

  「啊?」她一下沒回過神。

  「你夫君我,失、業、了。」

  伏幼連眼都不眨了,接著,她激越的站了起來,膝蓋上的布料全落在地上。

  「你是說,你從今以後再不用去那該死的地方……不,是上朝?」他才幾歲人,這些年下來和朝堂那些人馬過招,雙鬢都有了銀絲了。

  「娘子,你看起來會不會太高興了?」誰家娘子聽到夫婿沒了差事能笑得出來的?她還真是頭一個了。

  她咳了聲,端正自己的容顏。「為什麼不高興?不過怎麼會那麼突然,皇上肯放你走?」

  「我今天在早朝上和他吵了一架,他罵我目中無人,君臣之禮不可動搖。」不尊重皇帝的言行可是大罪。

  兩廂辯得面紅耳赤,皇帝辯不贏他,惱羞成怒之下就叫他回家吃自己,於是他就瀟灑的出了大殿,大搖大擺的回府了。

  伏幼的理智很快就回來了。「皇上說這話應該只是氣話,他離不了你。」登基初始,地位還不穩,若身邊沒了輔佐大臣,他這皇帝會做得很辛苦。

  這道理,那位新上任的一國之尊不會不曉得。

  朱佾開讓奶娘進來把兩個孩子帶走,這才振振自己的衣袖道:「是離不開,卻也是忌憚,他嫌我在他身邊指手畫腳,讓他施展不開,無法一展抱負。」至高無上的權力是不容置疑的,但對於臣子的建言要是一個字都聽不進去,很容易就流於剛愎自用了。

  「你們到底是為了什麼事鬧僵的?」

  「遷都。」

  伏幼駭了一跳,「你說的是我腦子裡想的那兩個字?」

  「唔,就那兩個字。」朱佾開笑了。

  「可這非一日之功能成的事。」怕沒有個十幾、二十年也遷不了都吧,真心想做的話,得要有著非常細密和長遠的規畫才成,這位新帝會不會太好高騖遠了?

  「你一個婦道人家都知道的理,他一個坐在那位置上的人能不知道嗎?」不就是好大喜功罷了。

  「那以後你作何打算?」

  「就趁勢退下來吧。」急流勇退。

  「要不再想想?」

  「這些年對這些事我已經乏了,不想再摻合,他既然覺得我是絆腳石,我也不是那麼不識趣的人,倒不如順勢讓出道來。」

  「倘若遷都的決定成了,我們要跟著走嗎?」

  「我已致仕,哪裡舒服就住哪,再說,咱們還怕沒有地方可以住,非得要跟著那人的屁股後頭走?」

  「好吧,你住哪我跟著就是了。」這是毋庸置疑的,嫁雞隨雞咩。

  「你不留戀官夫人的頭銜?」

  「你都不在乎自己一品大員的身分了,官夫人算得了什麼?」她還真的不在乎,頭銜這玩意是錦上添花用的,既不能當飯吃,只是個虛名,可有可無。

  朱佾開莞爾道:「為夫記得你生檀兒之前,一直鬧著要出去玩,卻未能成行,如今我閑了下來,咱們就遊山玩水去吧!」

  「你確定?」伏幼高興得差點要跳起來。

  「我說話何曾失信於你?」京裡頭的紛紛擾擾就留給沉浸其中的人,任他京城如何翻天覆地,都不關他們的事了。

  這一想,他肩頭的重擔像是倏然輕了,瞧著面前開心得像個孩子的妻子,或許帶著妻兒把他遍佈全國的生意都走上一遍,喜歡哪兒就在哪兒多住上一陣子也不壞。

  他家財萬貫,豪奢過上十輩子都沒問題,權不重要、錢更加無所謂,最重要的是在他身邊忙來忙去的小女人,她是他費了兩世才找回來的圓滿,看著她就覺得心底無限寧謐,除了她和兒子們以外的東西,完全牽絆不住他的腳步。

  他心中如今想望的是,未來的每一天牽著對方的手,不管老了、醜了,都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篪曆七年春,皇帝薨于出獵途中,遷都

  計劃擱淺,但國庫已經因為此舉耗費巨大。

  新皇繼位後,亟欲把國舅爺朱佾開找回來主持朝政,可惜,鴻雁已然飛遠,斯人已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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