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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伏幼回頭,死死盯著朱佾開,眼睛圓鼓鼓的,表情除了震驚和還有不敢相信,她身子強烈的顫抖著,就連攤開的手都不自覺的發起抖來。

  她像是霎時反應過來,一把抓住朱佾開,抓著他的手仍控制不住的直顫抖。「朱佾開,你剛才叫我什麼?再叫一遍!」

  作著夢的朱佾開被伏幼搖醒,勉強將目光集中在她身上。

  他剛醒的眼中閃過諸多複雜難解的情緒,最後這些情緒都被直覺取代,他雙眼瞬也不瞬的盯著伏幼看,亮得出奇,也詭譎得出奇。

  他的聲音沙啞艱澀,「沒有,我只是……不,我喊了,孫妍。」

  伏幼不敢置信的掐緊手心,她以為掐的是自己,可皺眉的是朱佾開。

  她咽了咽口水,道:「你是趙奢!」

  朱佾開被她抓得生疼,可仍舊緊緊的抱住她,「真的是你?」

  難怪他覺得她熟悉,從一開始就有的感覺,把人娶進門了,那種熟悉感不消不退,反而就像他前世熟悉的那個人就在他身邊那樣。

  他帶著遺憾重生來到這龍圖國,以為心中那個缺損了的一角會永遠的失去,沒有想到,在繞了一大圈之後,居然圓滿了。

  朱佾開心中狂喜,又感慨萬千,情不自禁的摟著伏幼,眼眶泛濕。

  伏幼死死的抱住朱佾開,好像此時她若一鬆開手,這一切就會化為泡沫,消失不見。

  「你再喊我一聲。」

  他喊了,喊得柔情萬千。

  見伏幼一臉滿足,朱佾開的臉忽然年輕了好幾歲,變得意氣年少。「我也要。」

  伏幼也羞答答的喊了。

  兩人對現在的情況都還有些不適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睛像是寶石般熠熠生輝,快樂從心底溢了出來。

  眼淚忽然流下,輕輕掉在衣襟上,伏幼卻是笑著的。「我上輩子一直覺得老天爺虧待我,讓我孤單一輩子,想不到它在這個地方補償了我。」

  「我們這一世再也不要分開!」

  即便逆天,都要在一起!

  朱佾開將她牢牢抱住,麻木的心密密麻麻的疼了起來。

  這晚,花了兩輩子才能在一起的夫妻說了一夜的悄悄話,睡在碧紗櫥值夜的大花和秋日聽不清楚兩個主子究竟說了什麼,也不敢細聽,但是可以想見晚膳時分還鬧小彆扭的兩人這是和好如初了,還有說不完的話,她倆心裡也是高興得很。

  第二天見到主子們蜜裡調油的親昵,已經變成好朋友的兩人會心一笑,各自幹活去了。

  兩夫妻甜甜蜜蜜的過了一天,第三日回門,伏氏夫妻見歸甯的女兒和女婿感情濃烈,不管去到哪手都是牽著的,眼神也是片刻不離彼此,一顆忐忑了好幾天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按照習俗,歸寧女子只能在娘家待到下午,金烏西墜之前就得返回婆家,朱佾開卻很大度的說只要伏幼想,隨時都可以回娘家來住,這才讓因為短暫相聚又要分離,心酸難忍的母女倆稍稍釋懷。

  婚後第四天,伏幼剛洗漱打扮完沒多久,大小白氏就連袂出現在鏡躬閣了,身邊還帶著幾個管事,帶著厚厚的賬冊前來。

  伏幼在花廳接見了他們。

  大白氏是個年過四旬的婦人,黑潤的頭髮不帶一絲白在腦後綰了一個髻,梳得油光水滑,簪著一把黑漆繪蘭花白色玉簪梳篦,可見保養得宜,一身落雪寒梅襖子也乾淨俐落,腕上一隻水頭十分出色的玉鐲,叫人看了覺得分外舒爽。

  至於小白氏,一身墨綠綾裙,耳間帶著珍珠墜,頭上是拇指大的珍珠簪子,和大白氏的面容有著八分像,但是她不像大白氏有張圓臉,又生了一雙丹鳳眼,見著人總配著上揚的嘴角,讓人見了就覺得喜慶,小白氏老冷漠著一張臉,眼神跟死人沒兩樣,灰暗,沒有生氣。

  大白氏一路過來,一踏進鏡躬閣就發現院裡的梅花、山茶紛紛綻放,因為還是新婚,屋裡屋外皆是張燈結綵,掛滿精緻的燈籠和雙喜字,屋外的大青瓷盆栽裡種著翠葉白花的水仙,綴著玲瓏山水;屋內的桌椅瞧著簡單,卻都是好木料,方桌上的大銅尊置於座上,插滿清供,青松為主枝,左右襯水仙、山茶、南天竹果,一側又設長案,案上有奇石、香器,還少不了一瓶曲枝紅梅,色彩雅致。

  丫鬟們十分規矩,淺聲交談,沒有大聲喧嘩,偌大的院落很是靜謐,令人一踏進來便生出忘憂之感。

  這地方,她們往常是不敢輕易越雷池一步的,她們的身分不允許,姊妹倆也有自知之明,沒事不會輕易踏出自己的院子。

  「夫人,這是我親手做的桃酥,你嘗嘗。」見過禮後入了座,大白氏送上一個兩層食盒,打開紅漆描花蓋,幾列酥餅放得整整齊齊。

  「想不到姨娘的手這麼巧。」

  「哪裡,比不上夫人糕點鋪子裡的餅子。你嘗嘗,要是覺得哪裡欠火候,指點一下我。」

  「那我就不客氣了。」伏幼揀了一塊桃酥,一口咬下。

  坐在繡墩上木著沒表情的小白氏卻迅雷不及掩耳的出手拍掉她手上的餅,她冷冷看著伏幼道:「沒出息,人家送什麼來拿了就吃,不知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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