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五兩國舅爺 | 上頁 下頁


  想得美,還想多添嫁妝呢!

  錢氏皺起了兩道柳葉眉,她可沒想到伏幼會這麼說,可瞧她面上不動聲色的,心裡不禁有些慌張了。

  府裡沒少說嘴的人,自從鬧過一場懸樑後,這位主兒性子變得越發有主意了,她起初還不以為意,不料這些閒話中頗有幾分可信之處。

  不好對付嗎?

  倒也不至於,她若下手硬搶,就不相信這丫頭能怎麼樣!

  不過這丫頭有部分是說對了,他們伏家不是村子裡那些鄉野鄙夫人家,婆母又好臉面,古來女子嫁妝,即便到了婆家那也是她自己的財物,自己收著,願意貼補娘家還是婆家全看她自己,便是丈夫或公婆也沒有權利動用媳婦的嫁妝。

  這是大面上的規矩,若是哪家公婆把腦筋動到媳婦的嫁妝上,不但別人瞧不起,背地要戳脊樑骨,於律法上面也是不容許的,女子可以去衙門告狀,把嫁妝索討回來。

  她是出嫁女,自然懂得這些自保的事。

  婆母想覬覦她的嫁妝,沒門!但是婆母想收回孫女的添妝,那可就不關她的事了,她樂得隔岸觀火。

  「好侄女,你也知道二嬸娘我就是個傳話的人,我要是沒把事辦好,回去交不了差,你祖母那脾性你是知道的,她也不會給我好果子吃,所以我只好對不起你了。」都怪婆母不好,開口閉口罵這丫頭是外人,這會兒她會碰壁,可是人家記恨在心底呢。

  不過那些都不幹她的事,婆母要嫁妝單子,她只要把那單子拿回去就是了,其他,在這伏府裡誰還能大過老太太?

  錢氏話說完猛然站起來,對著跟著她來的丫鬟們揮手,厲聲道:「給我搜!」

  這下可別怪她心狠手辣了。

  幾個丫頭也不忌憚伏幼,頭也不回的進裡屋去了。

  伏幼連番冷笑,一見這陣仗,發狠的暗地猛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腿一疼,不要錢的眼淚就掉了出來。

  「我不活,我不活了,我家嬸娘強搶侄女的嫁妝單子,我要去說給左鄰右舍聽,讓大家給我一個弱女子評評理啊!」

  語音落下,伏幼又哭又嚷,掩著臉,也不管所有看傻了眼的人,提起裙擺沖出了自己的院子,直往伏府大門而去。

  這些人想逼她爭個魚死網破,難道她還舍不下一張臉面嗎?

  要她忍氣吞聲的讓人欺壓到頭上,把全家的活命錢拿走,她真的不介意把大家鬧個灰頭土臉,看看到底誰不要臉面!

  錢氏刹那間有些沒回過神來,直到伏幼沖得沒影了才嚷了開來,「哎呀,你們這些死人還愣在那裡做什麼,這事要是鬧大了……」婆母還能給她好臉色看嗎?恐怕想捏死她的心都有了。

  一群人哪還顧得了搜找伏幼的閨房,一窩蜂的鑽出院子,去找已經沒有蹤跡的大姑娘。

  這鬧烘烘的一堆人,跟不上伏幼的腳程,原來錢氏還以為伏幼充其量就是個四體不勤、嬌滴滴的小姑娘,這一跑能跑多遠,跑得贏這些膀大腰圓的粗使婆子嗎?

  不過,還真抱歉了,她們氣喘吁吁的從伏幼院子追到上房前,就是沒看見伏幼那苗條的身影。

  她們哪裡知道伏幼這兩天已把整個伏府都摸過一遍,就連旮旯角落有什麼隱密的小路都曉得,當錢氏一群人還悶頭窮追的時候,她早已竄入羊腸小徑,左拐右彎再拐,來到了二門處。

  到了二門,她還特意停了下,好讓幾個眼尖的丫鬟能看見她的繡鞋和裙角邊,又做作的放大嗓門,果然把歇在上房裡的伏老太太給招了出來。

  伏老太太一出來就看見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二媳婦和僕婦婆子,眼睛就瞪大了。「這是翻天了,一點規矩也沒有!你們都給我站住,這是在做什麼?!」

  在她的喝止下,眾人是停止了追趕,可錢氏指著二門處,正好一塊眼熟的布料從邊角飄過去,她一口痰梗在喉嚨裡。「她她她……」好不容易噁心的把那口痰吞進肚子。「幼姐兒說要把嫁妝單子的事嚷給大家聽,讓眾人評評理。」

  這一說,伏老太太哪有不明白的,這事情要是鬧大了,不在理的可是她,沒臉沒皮的也是她,她頓覺得腦袋嗡嗡作響,一口老血差點嘔出來,氣得渾身發抖,用漏風的牙嚷道:「還都杵著做什麼?去把那個白眼狼給我抓回來!」

  想收回這份嫁妝,這道理到哪裡都是說不通的。

  不過,伏府這出鬧劇還是在伏臨門和李氏趕來給伏老太太認錯,這才告終。

  爹娘認錯是他們為人子女的本分,和伏幼關係不大,但是她看著父母低垂的臉和愁苦的眉,心想著「天下沒有不是的父母」這句話,她一直以為那是在現代才被人顛覆的事,原來,在歷史的鴻溝裡也稀鬆平常得很。

  以前的子女在道德的大帽子下大多能忍,因此同住一個屋簷下就算鬧一鬧也多只是嘴皮子官司,無傷大雅,就自家人關起門來的事,不像現代媒體發達,一不小心就鬧得全世界都知道了,誰都能來評論兩句。

  而來自現代的她不打算忍,老太太這些作為太讓人心寒,她早已經沒把她當是長輩看待了,鬧給左右鄰居知曉又算得了什麼,這在二十一世紀叫輿論的力量,家醜不外揚是落伍的想法。

  老太太把她罵得狗血淋頭,她也渾不在意,再難看,她總算保住了自己的嫁妝不是。

  流言繁衍的速度果然驚人,伏老太太肖想霸佔孫女嫁妝和把大房趕出府的事,再加上伏臨門去找房子的消息都被人渲染開了,不說左鄰右舍,半個鎮子的人都知道了這件事。

  伏老太太氣得稱病,躲在屋裡誰都不見,當縮頭烏龜,就連大房搬出了伏府都沒有出來看上一眼。

  錢氏也沒敢再挑刺,只是擺著一副嘴臉。

  伏臨門的兩個弟弟倒是送他們出了大門,卻也什麼話都沒說。

  伏臨門臉上難掩惆悵,李氏卻在忐忑中多了絲興奮,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

  男人自覺是離家,就算是被捨棄,難舍之情還是會有幾分,女子不然,離開婆母,少了對自己指手畫腳的人,凡事能自己拿主意,獨當一面,就算家小一點、窄一點,只要一家人都在一起,又有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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